专访 ｜《悬崖之上》编剧全勇先“回家”：还原真实的生活和历史，关注人性的温暖

　　来源：冰城＋

　　哈尔滨日报记者 申志远 于秋莹 / 文 / 摄 / 视频拍摄

　　5 月 12 日，《悬崖》《悬崖之上》编剧、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全勇先做客黑龙江文学馆，通过多个直播平台畅谈对文学作品的理解和感悟，超过 50 万人次在线观看了直播。直播结束后，在接受哈尔滨日报记者专访时，全勇先表示：" 我就是黑龙江人，在这片黑土地出生并生活了三十多年。哈尔滨这座城市非常开放、洋气，走在中央大街上，会让我想起四五岁时刚到姑姑家，第一次看到充满异域风格的建筑，叮叮当当的有轨电车，和那漫天的大雪飘舞。哈尔滨也是音乐之城，走在街上可能会突然传来的手风琴声，让你觉得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城市。"

　　【作家、编剧多面手 喜欢被称为诗人】

　　1966 年 1 月，全勇先出生在黑龙江佳木斯市，5 岁的时候，他去朝鲜农村的姥姥家生活了半年多，朝鲜语 " 就是在那时攒下的底儿 "。长大后，从林业局通讯干事到北大荒文工团创作员再到《三江晚报》的记者，全勇先做过社会热点和政法记者，还当过副刊编辑，和文字打过几十年的交道。

　　自 1984 年开始文学创作，全勇先出版过长篇小说《独身者》《雪狼》、中短篇小说集《恨事》《昭和十八年》、电影剧本《悬崖》《悬崖之上》、诗集《流浪的月亮》，翻译了朝鲜族诗人尹东柱的诗集《数星星的夜》。2001 年全勇先辞职开始 " 北漂 " 成了一名自由作家，2014 年调入黑龙江文学院任专业作家。

　　" 我更喜欢被称为一位诗人。" 全勇先说，从 18 岁离家外出漂泊闯荡，一晃几十年。他喜欢写诗，而且只在有感悟的时候动笔，他更喜欢那种信马由缰、独立思考的状态，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个性飞扬的意境，那种放飞灵魂的感觉，不需要考虑市场、票房和资本回报，是一个完全面对自己内心的表达。《流浪的月亮》这本诗集中的内容，基本都是这个时期创作的。

　　全勇先还与姐姐共同翻译了朝鲜族诗人尹东柱的诗集《数星星的夜》。在电影《悬崖之上》举办首映礼的同一天，《数星星的夜：尹东柱的诗》正式出版并在全国文坛迅速引起反响，仅上市一周就成为亚洲好书排行榜第一名，全国各大媒体均以重要版面给予推介。" 翻译尹东柱的诗，是因为我母亲在我小的时候就曾读过他的诗。在家乡的老屋里，尹东柱的诗和母亲的声音让我永生难忘。" 全勇先坦言，后来他和姐姐共同翻译，就是想把这本诗集推荐给更多的读者。

　　【18 岁远行救人 事迹曾登上《中国青年报》】

　　全勇先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后来转业到公安局。在全勇先记忆中，童年时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很匮乏，但他从小喜欢读书。全勇先的青少年时期，正值改革开放，他开始有机会读到很多世界文学名著，就比如《老人与海》就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读书带给我无穷的想象空间，让我渴望远行；读书让我置身在某一个想象的角色中，时常感动得泪流满面。"

　　1984 年，全勇先在高考失利后，为了改变命运，他探索到了另外一种改变命运的方式——通过阅读提升经历与见识。全勇先开始阅读大量的书籍，这其中就有很多关于野人考察方面的书。" 我记得当时看了一本名叫《奥秘》的杂志，很受启发。于是，在父亲的支持下，我踏上了去神农架寻找野人的征程。" 全勇先说，虽然野人没找到，但他却在路上救了一位差点跌下悬崖的山民。那是在 1985 年的 12 月，全勇先乘车行驶在神农架天门垭上，看到一位山民的脚被前行的汽车落下的绳索捆住，危急时刻全勇先下车拦住前行车辆，帮助山民脱困。就这样，18 岁的全勇先救人事迹登上了 1985 年的《中国青年报》，稿件的题目叫做《野人没发现 悬崖救亲人》。

　　当时，前往神农架的经历并不被好看，甚至很多人觉得全勇先的决定 " 非常荒唐 "，但全勇先却始终认为，那段经历对他的人生是很有意义的，" 许多事情亲眼见识后，才会有自己的想法，对以后的创作也相当重要。" 正所谓一语成谶，" 悬崖 " 一词不仅在全勇先生命里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更让他在之后火遍大江南北。

　　【像缝补匠一样 缝合散落的历史碎片】

　　全勇先用现代视角回观过去发生的事件，引人入胜。八女投江的冷云家乡在桦川县，全勇先在采访中接触到了冷云家乡的人们，以此写成短篇小说《妹妹》。这篇《妹妹》在《十月》杂志发表后，马上被《小说选刊》转载。在写常隆基击毙日本军官的小说《昭和十八年》时，全勇先特意到富锦常隆基纪念碑前，体验英雄的经历，在常隆基投江处凭吊。全勇先还在电视剧《雪狼》中写了赵一曼和韩勇义，写赵尚志之死的小说《恨事》还获得了大奖。

　　" 在创作过程中，我阅读了大量的史料，尤其是一些中日俄历史人物的回忆录。用了数年时间与经历过当年那段历史的老人们聊天，做过大量的实地踏查。" 全勇先说，文学工作者的使命就是要最大限度地还原生活、还原历史，像缝补匠一样把一些散落的历史碎片缝合起来，让观众们去感知、去怀念、去评判。

　　全勇先在创作中更注重文学性的表达。" 我更多是对人性的关注。对在特殊年代里人的变化做合理性的诠释，是让我特别感兴趣的事情。比如我写过赵一曼，她的家世、教育在现在看像是富二代一样的人物。她是做了何种选择，忍受艰苦磨难蜕变成一位民族英雄的，讲述这个人本身就是具有文学性的表达。" 全勇先说。

　　在许多人看来，从诗歌到小说、到剧本的跨度之大是比较难驾驭的，全勇先的转型是一个成功的范例。全勇先坦言，" 并没有感觉到这个过程有多么艰难。一些故事、一些构思、一些词句不时在脑海里闪过，就用不同的形式记录下来，用不同的艺术形式来表达内心。诗和小说，我都会继续写。"

　　【" 悬崖之上 " 早有 " 悬崖 "】

　　2021 年 4 月 30 日，由全勇先编剧、张艺谋执导的电影《悬崖之上》全国公映。21 天后，国内票房达到 11.9 亿元，被观众称赞为 " 票房黑马，哈尔滨被拍出了凛冽的诗意。"《悬崖之上》虽是一个全新的原创剧本，但 " 悬崖之上 " 早已有 " 悬崖 "。早在 2012 年，同样由全勇先担任编剧的谍战剧《悬崖》就曾火出圈，全勇先也凭借该剧，获得了第 18 届上海电视节最佳编剧奖。

　　总是有人会拿《悬崖之上》与《悬崖》两者做比较，这在全勇先本人看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燕瘦环肥，各有千秋。长有长的厚重，短有短的精妙。" 全勇先说，电视剧和电影剧本就是两种不同的形式，《悬崖之上》虽保留了原故事中的人物关系，但却是一个全新的原创故事。正如《悬崖之上》的英文片名 "Cliff Walkers" 就是为了致敬那些行走于黑暗与黎明之间，为革命献身的每一位英雄。

　　再次谈及《悬崖》和《悬崖之上》创作时，全勇先表示谍战片需要注重情节与逻辑缜密性，但最本质的东西还是文学、情感、价值观。" 以往我们一涉及到谍战戏的创作，就仿佛进入了‘谍战系统’，事件波澜起伏，人物千篇一律。而事实是，无论特工有多了不起，他们也终究是有着人类普遍情感的英雄，而不是超人。每个人的情感和行为，都要有深刻的逻辑和依据，谍战也有谍战的逻辑。我试图以一个全新的视角解读东北十四年的沉重历史。我查阅了上千万字的资料，尽量还原当时满洲国时期，东北社会的真实状态。我想做一部真实的、深刻的，有人性、有基础、有情怀且带着饱满情感的谍战戏。" 全勇先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间谍是一个人格分裂的职业，所以很多人都在做着身不由己的事，都是各为其主。" 对于东北十四年的沉重历史，我们只要真实的描述，不去夸大和变形，其产生的震撼也许更大。"

　　全勇先认为人物塑造是创作剧本最好的抓手，" 文艺作品是精神食粮，像《日瓦格医生》《道路》这样的经典影片，因为有很深厚的美学在其中，必须经得起时间的考量。例如在影片《间谍之桥》里，70 多岁的老演员马克里朗斯出场只接了一个电话，几十秒钟时间里就把一个完美的人物呈现出来，这种功力源于对于艺术的深刻理解和自身文化修养。生活不需要理由，但戏剧需要理由。" 全勇先说，戏剧来源于生活又不同于生活，生活有时比戏剧更加荒诞。

　　编辑 于秋莹

　　值班主编 封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