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庶妹来宫中探亲，眼看皇上面露惊艳，我嘴角一弯：他上钩了

　　

　　我快要死了，应该会死在成为皇后的第六年，可我还有很多的遗憾。

　　我盼姐妹能逃脱泥淖。

　　我愿密友能得偿所愿。

　　我还希望，能在最爱的人怀中，安静地死去。

　　1.

　　我快要死了，御医下的诊断，油尽灯枯的身子，最多熬不过半年。

　　可我瞒得好，以至于嫡母带着我两个庶妹进宫探望时，还依旧谨小慎微。

　　“娘娘，家中女孩儿，你若有瞧得上眼的，可留在宫中陪你。”嫡母问得小心翼翼，可眉眼里又藏着势在必得。

　　我知道她的心思，我身为皇后却不能生育，为延续家族荣光，家中必再送进一位姊妹。

　　我低低咳嗽一声，目光瞟过嫡母带来的二人。

　　三妹秦莫与四妹秦袅皆规矩地立在嫡母身后，拘谨的外表下又略有不同。

　　秦莫殷勤些，见我咳得厉害就会红眼眶，还能贴心帮我掖被角；秦袅骄矜些，目不斜视端着款儿，硬邦邦地唤了我声长姐后，便再没了下文。

　　两厢对比，我自然选秦莫。她欣喜若狂，恨不能立刻就上前来，给我端茶倒水。

　　秦袅终于急了，却没求我，只去拉嫡母的衣摆。嫡母竟也没训她，还帮忙从中调和，“要不，两个都留下？”

　　“不必。”我一口回绝，“四妹素来与我不对付，就不必再来宫中气着我了。”

　　嫡母也是知我们不睦，可她还是继续求情，这便有些蹊跷了。

　　秦袅高扬起脑袋，颇不耐烦地扯了扯嫡母，“母亲，便实话与长姐说了吧，是皇上点名要我进宫的。”

　　嫡母尴尬地看向我，眼见瞒不住，只得解释道：“前些日子皇上微服出巡，凑巧歇在了咱家，偶然见了四丫头一面，很是喜欢。”

　　我呼吸一滞，几乎一口腥甜直冲喉咙口。

　　什么凑巧与偶然，不过是一场精心的设计。他们还不知道我命不久矣，就已经迫不及待成这个样子了？

　　2.

　　既是皇上吩咐，我无论再怎么生气，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嫡母见我松了口，留下两个庶妹后，欢天喜地地出了宫。

　　我愈发烦闷，借口休养生息挥退二人。刚躺床上喘上几口气，又有御前太监来传旨，说皇上今晚大驾光临。

　　我冷笑，自我病后容颜大损，他都快半个多月未曾踏入我这凤仪殿。今日说要来看我，实在是司马昭之心。

　　这般想着，咳嗽里又带出了血。

　　晋晏责怪地看了我一眼，转手向我的腕间扎入一根长针，低斥道：“心思过重，你还要不要命了？”

　　我吃痛嘶了一声，回头神来见他眼神关切，不由心底一暖。好歹这世上，还有人能纯粹地关心我的身体。

　　我和他自小相识，不过后来我进宫做了皇后，他则当上了御医。他一直视我为妹，关心爱护虽因着尊卑有别不能现于人前，私底下却和从前一般，一分不少。

　　我喘匀了气，又向他讨药。用药者会暂损容颜，不过服了解药便会全然无碍。

　　此药会用于谁的身上，不言而喻。

　　他目露悲悯，悠悠叹了句“姐妹之间，何至于此”后，还是将药给了我。

　　我低低道谢，撑着笑脸目送他离开，等再不见他的身影，才肃了颜色唤宫婢进来伺候。

　　胭脂水粉掩下苍白的疲态，宫婢巧手回春，等皇上到时，我便也能算得容光焕发。可岁月催人，当秦袅低垂臻首羞涩而出时，我精心的装扮还是黯然失了色。

　　皇上目露惊艳，要不是我还在场，当即便要朝秦袅靠过去。

　　我心中一沉，努力半晌才调整好表情，端着浅笑招呼众人用膳。当碗碟撤下后，又端着大度的姿态让出主场。直到偏殿传来尖叫声，才施施然前去。

　　我到时，皇上正踉跄而出。他眸中的嫌弃还未散，待见着我，又拧出一脸的做贼心虚，“朕偶然经过这偏殿，你家妹子似是得了病，还是尽快送出宫罢。”

　　又是偶然，我心下冷哼，面上却对他的说辞全盘接受。毕竟，尚未过明面，在嫡妻眼皮子底下偷情小姨子，着实不够体面。

　　待送走了他，门内的哭声便也低了下来。

　　我跨进门槛，阴影处的秦袅猛地窜出，拽住我的衣袍咆哮道：“你就这般盼不得我好？”

　　她满是疙瘩的脸暴露在空气中，配合着阴暗的灯光，要多可怖有多可怖。

　　这样的小疙瘩，与宫中曾流传过的疫症极其相似。就算美色惑人，皇上不会也不肯冒险，自然是要将她立即送出去。

　　我咯咯直笑，笑得残忍又阴森，“那是自然，你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你绝对进不了宫的。”

　　她狠狠愣住，眼底波光嶙峋。她抽着气，怨在水纹中荡漾，“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可是你的血亲妹妹呵。”

　　“那又如何？”我仰起头，让声音更阴冷些，“我嫡你庶本就划开鸿沟，更何况，姨娘的死，我终身难忘。”

　　3.

　　我立即命人准备轿辇，又派了四个出装的宫婢押着秦袅，只等准备就绪便送她离开。

　　可刚吩咐完，脑袋便止不住地发晕，眼前更是模糊到漆黑。

　　猝不及防地，我重重摔倒在地上。

　　重重白雾蒸腾起，一妇人飘近，倏地掰住我的肩膀。她睁着血红的眼，声声质问我为何没有照顾好亲妹。

　　我面对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所有的委屈悉数喷发。我再也撑不住，猛地扑进她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这妇人是我的生母，我与秦袅都是她所出。不过后来，我被抱到嫡母院中，学着规矩礼仪，做最端庄的高门嫡女。而秦袅却放养在她身边，不学无术只知嬉戏打闹，着实上不得台面。

　　按理说我该庆幸，可骨子里的羡慕总在夜深人静时野蛮生长。秦袅得了姨娘全部的爱，绕膝缠肩，极尽欢颜。我却只能在冷冰冰的正房内孤寂成长，与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关爱咫尺天涯。

　　可秦袅却不知珍惜，三番两次闯祸累极姨娘。我记得到最后，姨娘是为了给她求情，在大雨中淋了一夜，风寒入体缠绵病榻，最终香消玉殒的。可姨娘直到最后，都只肯惦记着秦袅，还求我多多照拂。

　　可秦袅又做了什么呢，还敢怼天怼地，更处处与我作对，就算受罚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妹妹，不要也罢。

　　这一场梦延续了很久，久到我醒来时，都恍若仍在梦中。

　　我眨了眨眼，总算看清灯下的晋晏。他正在写脉案，眉宇凝得快打结，本清清冷冷的一个人，见我醒来却忽然发了怒，话语更如连珠炮子一般。

　　“不是说了要少思多歇么，你又在闹什么，还要不要命了。”

　　他总是这般提醒着我虚弱的身体，可人哪，总不能因为即将要离开，便将什么都看淡。

　　我佯装受教，反手还是招来心腹，问她有没有送走秦袅。她神色古怪，我刚要细问，秦莫竟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

　　“长姐，你快救救四妹吧，她快不行了。”

　　4.

　　我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直直往后倒。

　　晋晏脸色大变，几乎是飞扑过来将我扶住，而后迅速扎入三针入我后颈。见我略缓过来，才气急败坏道：“还不将秦三姑娘拖出去。”

　　他这么着急，倒叫我疑惑重重。我转眼看向心腹，心腹目光闪躲。秦莫见状，忙不迭地伶俐开口。

　　原是秦袅见我晕倒，居然觑空跑出，在宫中撒欢地横冲直撞。她想去找皇上告发我，却冲撞上了玉贵妃。玉贵妃杀伐果断，不等她表明身份便堵了她的嘴，当做普通宫人狠揍了一番。

　　这一场兵荒马乱，偏偏我还昏迷不醒。宫人们只能忍气吞声，将人重新抬回凤仪殿。

　　“我不是已经去看过了么，上了药安生静养就是。”晋晏低斥，眸光冷峻，“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此刻来给娘娘添堵！”

　　秦莫眼珠子一转，又泫然欲泣起来，“我是听说皇上正往这边来，生怕皇上更加嫌弃四妹妹。这时候要移动了，可不就是不好了。”

　　我深深看她一眼，忽然福如心至，挥退她下去后，问晋晏道：“你已经给秦袅解了脸上的毒？”

　　晋晏不防我这么问，下意识地点头，“伤药中有一味与她脸上的毒相冲，只能先解了。”

　　这般说，我便懂了。我霍然掀被，迅速下地往偏殿走去。

　　可我还是晚了一步，偏殿里的哭泣声已然娇柔起来，而皇上的安慰声也柔情百转。

　　这两人，终于还是寻到了机会，苟且上。

　　就在我昏迷的时候！

　　5.

　　皇上首肯，秦袅正式小住了下来。她霸占了我的偏殿，得意劲儿不再收敛，颐指气使的模样令人生厌。

　　我被气得又多添了份病症，晋晏日日来瞧，眉头便没再舒展过。汤药味弥漫着整个正殿，我苦中作乐地笑，问他我还有几日可活。

　　晋晏在药炉后红了眼眶，再抬起头时却坚定了眼眸，“我会想到法子的。”

　　我却不是个自欺欺人的性子，趁着还有些力气的时候，下帖子请来了玉贵妃。引虎驱狼，说不定能得我所愿。

　　玉贵妃好面子，自己责打的女子转眼被皇帝看上，她还不能杀进凤仪殿，心中定然有气。

　　我特意命秦袅给她赔罪，赔罪的小宴就设在凤仪殿的后花园内。秦袅居然也积极配合，想来是打听过了玉贵妃的受宠程度，不敢逆其锋芒。

　　玉贵妃趾高气扬而来，如我所料对躬身敬茶的秦袅不屑一顾。

　　我看着秦袅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心中十分熨帖。

　　为了方便玉贵妃大展拳脚，我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并“贴心”带走一干人手。

　　果然，没一会儿，后院纷争起，秦袅的惊叫声一如既往地尖锐。我逶迤赶来，本胸有成竹，可见真实场景很是一呆。

　　不可一世的玉贵妃竟跌倒在地，面上一道血痕贯穿半张脸颊。而秦袅手中，正握着一根滴血长簪。

　　“贱人，竟敢伤我。”玉贵妃阴冷咆哮，指使赶来的宫婢将秦袅拿下。

　　秦袅早被吓傻，慌不择路下竟朝我求救。

　　我轻轻叹了口气，虽心中恼她，却不得不救。要是在我的宫中，由得玉贵妃将我亲妹带走，我这皇后便白当了。

　　可还没等我下令，得了消息的皇上已匆匆赶来。

　　他越过我直奔玉贵妃，百般心疼地捧住对方的脸。再一回头，目光凶狠地看向秦袅。紧接着，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抽下。

　　秦袅捂着生疼的脸颊倒向一边，满目的眼泪皆写满不可置信。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才情意绵绵的男子怎就不分青红皂白动了手，都不给她半分解释的机会。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皇上瞧也不瞧，横抱起玉贵妃扬长而去。

　　我看得解气，唇角微弯，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6.

　　此事风波暂歇，也不知是给我这个皇后几分薄面，还是皇上对秦袅仍有残情。

　　秦袅仍居我凤仪殿中，不过她经此打击，整个人迅速萎靡下来，日日皆在窗下垂泪。哭得多了，肿胀的脸颊着实没了多少美感。

　　此时我倒盼着皇上能常来，多见几眼这般憔悴失色的脸，便能快些丢了当初的新鲜劲。

　　可皇上一直陪在玉贵妃那边，秦袅哭得累了，被秦莫偶然安慰了一回，两人又重新和好上。

　　这两人从前皆是庶女，在府中因着相同的处境，也曾姐妹相欢过。后来因着入宫的名额才疏远了些，如今同为天涯沦落人，只能重新报团取暖。

　　只不过秦莫有些鬼祟，不过皇上看不上她，我便也没多加在意。等我肯放心思过来时，皇上已找过来，点名要她留下。

　　“不要秦袅，改留秦莫了？是因为玉贵妃？”

　　皇上默然，显见是认同了我的说法。

　　“玉贵妃可不是弱女子，秦袅能伤到她？”我被气笑，“那日的事情该是个什么样，皇上心里清楚，皇上就算要找借口，也合该寻个似模似样的。”

　　皇上尴尬上，眼见并无外人在场，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什么借口不借口的，只要能叫玉儿不再吃味，就值！”他说到一半，见我面露气愤，又匆忙找补道，“其实朕当初会看上秦袅，也不过是因为她和你长得像。你身子一直不好，朕本想着，有她相伴，就像你陪在我身边。”

　　他还是这般地大言不惭又厚颜无耻。我心底一片冰凉，懒怠再应付他，冷嘲道：“对哦，宫中的替身多的是。只是没想到，我在你心中地位这般高，也配到拥有替身的时候。”

　　他倏然冷下脸，拂袖而去。

　　我乐不可支，笑得几乎直不起腰。待平复过后，又招人唤来了秦莫，告诉她可以留宫的消息。

　　秦莫狂喜，比我当初留她时更加地激动。我见不得她这般放肆，故意刺她道：“踩着姐妹的信任，往上爬的滋味，如何？”

　　这些日子，皇上确定完玉贵妃脸上的伤可治后，曾分出部分心思给秦袅。不过秦莫截留了消息，而后日日跟在秦袅身边，模仿其装扮与举止，待时机成熟，便寻了过去。

　　秦莫很是坦诚，大方地透着自己的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对于娘娘而言，整个秦家再没比我更合适的进宫人选。四妹与您不睦，日后得了宠只会惹您烦心；回头若是送进六妹，那可是嫡出，可不得叫全族势力倾向了她；可我就不同，除了全心全意依附于您，再无别的想头。”

　　“呵呵。”我笑，笑得畅快，与聪明人说话，便是这般开门见山，“那予你的封号，便从正五品美人开始吧。”

　　她连连磕头，将欢喜与激动都大大方方地展示在我的面前，似表着忠心。她恭敬再拜，而后退去。

　　宫婢们也悄悄退下，不一会儿，细碎的呜咽声再也藏不住。我推开屏风，对着后头五花大绑的人轻笑道：“秦袅，如今你可瞧清了，这深宫，可没半分情谊可言。你真为了要与我赌气，而葬送自己的一生吗？”

　　7.

　　秦袅是有心上人的。穷酸小秀才一名，尚挣扎在举子线上。可两人青梅竹马，早就一眼万年。她本还与家中抗争着，可因着皇上的到来，她改了主意。

　　并不是什么攀龙附凤的高傲心思，她只是见不得我好，盼望着能得了圣宠，好到我跟前耀武扬威。要是能生下孩子，便更能骑到我的头上。

　　可我答应过姨娘，一定会保她此生平安喜乐。可若是进了宫，这一辈子便再不得安宁。

　　皇上的宠爱总如昙花一现，移情别恋更属平常。弱肉强食的后宫最能泯灭人性，诬陷与背叛也从不会停歇。

　　她已亲自经历过，可在我面前依旧不肯示弱。她嘶吼着，“我不要你装好人，我一定要进宫。哪怕堕落下去，我也要你这个杀人凶手，不得好过。”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这些年的怨与恨都倒出。我惨白了面色，步步后退，直到失力跌坐在地上。

　　原来在她心中，我才是害死姨娘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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