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燃/夜宿僰人悬棺下,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栏目:生活资讯  时间:2023-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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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7月,我应H出版社编辑之约,到四川省宜宾市珙县考察被称为千古之谜的僰人悬棺,拟定写作一部《解读僰人悬棺》的人文书稿。

  【就在这突兀的绝壁上,飞挂着一具棺材,在陡峭的绝壁上,这具悬棺显得孤单而凄凉!】

  那天,我结束了在兴文县九丝城镇的采访后,一直做我向导的小余用他的摩托车把我送到曹营乡的公路上。曹营乡苏麻塘湾的落雁河沿岸曾经是僰人生活过的地方,如今绝壁上还遗存有30多具悬棺。

  告别小余后,我揉了揉还在疼痛的左脚韧带,再顺着小余告诉我的小路一拐一撇的前往落雁河。艰难地往下走了一段路后,眼前是一片葱茏的翠竹林。透过竹林,我看见一条小船正载着几个村民往河对面驶去。

  等我拖着疼痛的脚来到河边时,那只小船已停靠在对岸绝壁下的渡口了。渡口有十几级石阶,正对着石阶的是一间小茅屋,绝壁下还有一条小路顺着山壁通往远处。

  天气阴晦,一阵风吹过来,河水泛起微波,吹在身上凉丝丝的。站在河岸上,仰望绝壁上的悬棺,我看现绝壁上按V字形排列的悬棺,就和展翅欲飞的雄鹰没有什么区别。传说中,僰人是一个崇拜雄鹰的民族,渴望飞翔,渴望民族兴旺,我想,僰人一定是在借此表达美好的心愿。我端起相机不断换着角度摄影。

  喂,你是不是要过河啊? 我兴致正浓时,对面行船的老人高声叫喊着,我左右看看,渡口上只有我一个人,显然,老人是在问我,我举起右手在空中挥了挥,大声吼,是啊,我是要过河!

  老人拾阶而下。上船后握住那根贯通两岸的纤绳,把船引向我。船有点儿摇晃,老人友好地伸手过来牵我上船。老人没有说话,默默摆船。

  只花了10分钟时间,船就驶向了河岸。

  老人姓邓,他告诉我说,这里属于洛表镇曹营乡,以河为界,河两岸分别住着两个村的村民。平时,村民们出行,这条小船就成了他们过河的唯一工具。

  这里很静,只有那几只立足河岸林间的小鸟发出啁啾声,宛如一支清丽的歌在山间回荡。在老人的茅屋前稍作休息后,我便顺着绝壁下的小路往前走,时而又立足拍摄绝壁上高挂的悬棺。

  “V”字形组合的悬棺群全放在人工凿岩打造的木桩上,有的两具或者三具棺材重叠放在一起,有的三根木桩上交叉放两具棺材,有的还是两根木桩重叠放两具棺材,有的是三根木桩交叉放三具棺材,棺材首尾相连,组合成神奇的“V”字,我为古僰人这样的排列感到惊奇。

  再往前走,绝壁突然转折了一下,一条天然的裂缝把宽大的岩壁分成了两个部分。其中一部分忽然突兀出来,与另部份绝壁形成一个45°的直角,就在这突兀的绝壁上,飞挂着一具棺材,在高大如刀削般陡峭的绝壁上,这具悬棺显得孤单而凄凉!

  据说,这具棺材里躺着的是一位僰人公主。一个男声突然在我耳旁响起。正沉浸在遐想中的我被惊吓了一下。回过头,见撑船老人正站在我身后,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

  我平静了一下被惊吓的心问,是什么样的公主?也不至于把她孤零零地悬在一个地方吧?老人说,相传这个公主叫阿会,是这条河对面山上僰人山寨里阿墨将军的女儿,阿会十七岁那年和山寨头人的儿子订了亲。成亲前,阿墨将军要为女儿制陪嫁东西,为了让女儿满意,阿墨将军要夫人陪女儿去石碑场自己选购满意的绸缎。那时候的石碑(现在是石碑乡,属珙县洛表镇管辖-笔者注)是一个小集镇,邻云南省,又是一个军事要塞之地,商贸流通非常繁荣,也是僰人管辖的地方。管这个地方的僰人官员叫阿楚,据说是建武城内阿大王手下一位大将的儿子。

  这个阿楚天生好色,见了美女就想要。这天阿会公主在街上选绸缎时,恰好遇到了阿楚,阿会的美貌让阿楚直吞口水,顿时下马来要把阿会带回去成亲。阿会不从,阿楚便强抢。阿墨将军知道这事后,肺都气炸了。当即赶往石碑要人,但阿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胆小子。在阿墨将军赶到之前,他已把阿会公主强行霸占了。阿墨将军冲进官营,一刀砍下了阿楚的人头,救走了女儿。但阿会公主遭人强占,痛不欲生,最后跳进这落雁河自杀了。人们为了纪念这位贞女,把她的棺材悬在这里。

  我好奇地问,阿会的死一定引起了僰人内部的动乱,部落之间打仗没有?老人笑笑说,没听说过。

  在离阿会悬棺不远处的一个凸出的岩墩上,我还隐隐约约看见一具棺木的一部分,棺材旁有一棵叫不出名的小树盘绕在石墩上,和棺木形成了一个整体。老人说,这个棺木里的人就是阿楚。

  我发现阿楚的棺木与阿会的悬棺正好是斜对着的。阿会在上,阿楚在下,会不会是阿楚一直“跪”在这里向阿会忏悔呢?我问老人,几百年来,僰人死了那么多的人,为什么悬在崖上的棺材只有这么几十具?会不会是有地位的人才能悬棺呢?

  老人说他不是很清楚,他说他小时放炮时震下来过两具棺材……我忙问棺材里都有些什么东西?老人说他也没有亲眼看到过,只是听说里面装有沙,沙把人裹着的,就连衣服都没有烂完。里面有弯弯刀,有竹碗筷,刀子还没有生锈。我惊叹道,真是一个奇迹,那落下来的棺材呢?老人还是说不晓得。以前没有人管这些悬棺,可能把尸骨埋了吧。

  这时候,有人在喊要过河。老人忙说,我去撑船了。就匆匆赶往渡口了。

  【随着老人的远去,亮光也随之消失,周围的世界又黑下来了,我的心 吓得狂跳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这时候老天又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大雨。

  伴着雨点而来的还有让竹叶飘落,小树弯腰的大风,风伴着雨点吹打在身上,给我的不仅仅是寒冷,而且还有恐惧,至少说我心里是恐惧的,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风雨,空旷中只有风雨吹打出来的噼叭响声。

  我突然意识到我该离开这里了,要不然今夜我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疾步向渡口奔过去。

  老人送了客人正撑着空船回来,见我焦急的样子就问,你要走了吗?我说我是该走了,天都快黑了。我问他现在还有没有到洛表的客车?老人一边撑船一边答,不晓得,平时我又不出远门。很少坐车,我又问曹云乡有没有旅店?老人还是说不知道。老人还说,到曹云乡有4公里路,等你走垅了天都黑了。还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旅店呢。

  我焦急地说,完了!这下我完了!老人家你快送我过河吧,我总得想想办法,到公路上去看看还有没有车,就是有摩托车也好嘛。

  老人想想说,那好吧!那你快上船。风雨越来越小,小船仗着风雨也开始得意起来,不想听老人的话了。老人用力拉住那条贯通两岸的纤绳,用力往对面撑。船还没到对岸,我和老人的衣服都被淋湿了。我脱下外衣把摄影包裹起来,生怕照相机被淋坏了。

  船到岸边,我一个箭步冲上岸,急步跑到竹林下躲雨,但竹叶早被雨淋透了,雨水不断往下流。我不能在这里久留!我对着正在栓船绳的老人大声喊,老人家,谢谢你了,我走了。可是我的左脚不争气,每走一步都会有疼痛感通向大脑。我想跑也跑不动,只能一拐一拐的在风雨中蹒跚而行。

  雨水淋湿了头发,遮挡了视线,眼镜上不断流水。山风依旧猛吹,寒气逼人。雨水正顺着山路流淌下来,形成了一条小溪,踏在山路上,就如同在溪水里行走一样,脚上的皮鞋就像两只船,载着我负重前行。

  我心急如焚,望着不断流下来的山水,望着烟雨朦胧的前方,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朦胧中,我突然发现老人还站在我走过的路上,他的全身同样已经被雨淋透,我心里涌过一阵感动,我向他挥了挥手。他大声对我说,天都黑了,一定没有车了,你还是回来吧,我们一起住。

  一起住?到什么地方一起住?我不知道老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大声问,住哪里啊?老人用手指着河岸的茅屋大声说,就住那里呀。

  我犹豫着,不知道到了公路后又会是什么样子,前面的路是未知数,而回头还有一个希望,于是,我选择了回头,老人见我回来了,也急忙走上来牵我。

  我和老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老人的手很粗,但很温暖。

  老人问你的脚是怎么受伤的。我说是上九丝山的时候,走的太急,路太远,可能是韧带被拉伤了。 老人拉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渡口,老人先跳上船。然后又伸手来拉我。船里已经装了好多水。老人一边撑船一边说,一下雨就天冷,这里冬天特别冷。老人说,这里的悬棺也相当神气,上面没有遮挡的,但不管下多大的雨都淋不到它,所以他才能保存这么长的时间。我问他知不知道僰人为什么要悬棺? 老人说民间的传说到是很多,就像神话故事一样,七仙女下凡陪董永的故事你听过吧?僰人的传说就是这样的,有鬼有神,讲出来只怕你不相信。

  船靠岸时夜幕已完全降临了,由于这里是夹皮河,附近没有人家,又遇上阴雨天,因此,这里黑的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茅屋位于陡峭的绝壁之下,不管下多大的雨,茅屋和崖壁下这条小路都不会被雨淋,一年四季都是干燥的,老人的茅屋依绝壁而搭建,床就铺在绝壁下一块天然的平台上,茅屋旁边有一口石头砌成的灶,是老人架锅煮饭的地方。

  老人用打火机点亮马灯后,看见我全身湿漉漉的样子,忙拿出一张干帕子,要我先擦擦头发上的雨水,并心疼地说,你千万不要生病呐,我这里又没有多的衣服。老人又说,你快把湿衣服脱下来,我去那边抱捆柴过来,烧火给你烤烤。

  老人提着马灯,顺着绝壁下的小路渐渐远去了。随着老人的远去,亮光也随之消失,我周围的世界又黑下来了。我站在原地不敢动。过了好大一阵子,都不见老人回来,我心里一紧张,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了,老人还没有回来,我紧张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

  又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了,还不见老人归来,我心急如焚,我拿出手机,借助手机发出的亮光向着老人去的方向一步步摸索过去。

  雨还在不停地下,风也在疯狂地吹,风雨弄得四周噼哩叭啦着想,更敲击着我紧缩的心。四周很黑,我壮着牛胆往前走。转过一个弯,我看见前面隐约有灯光,灯光一晃一摇的不断我们靠近,一定是老人,我欣喜万分,大声喊:邓伯伯是你吗? 我忘了脚上的疼痛,狂奔过去,接过老人手里提着的马灯为他引路。

  老人说,我前次放在那里的柴不晓得被那个人给我弄走了,害得我又去找了这么久,你饿了吧。我说没有饿,别急。

  来到茅屋,老人首先把柴放在绝壁旁,然后从屋子里拿出一个大锑锅放在灶上,再放些柴点燃,火苗从锑锅四周窜出来,火光照亮了我和老人的脸,映亮了绝壁下一方天地。火光让我感到了温暖,当初那种惧怕和紧张的心情被彻底赶跑。我又重新获得了新生。

  锑锅里是一锅稀饭,是老人早上煮的,他煮一锅饭要吃一两天,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饿了就吃。老人很友好地拿出两只碗筷,又到河边洗了洗,盛了两碗饭,然后拿出一个塑料袋,露出里面的老盐菜要我快吃。

  我没有半点犹豫,捧起热气腾腾的稀饭就往肚子里送,我深刻地理解了什么是饥寒交迫。我和老人吃饭的速度都很快,老人怕我吃不饱,把最后的半碗也让给我吃。

  【老人呼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说,阿会姑娘阿会姑娘,我不是有意冒犯你……】

  吃罢饭,灶就成了烤火炉,老人要我烤衣服,我也不推辞。老人突然想起他还有半瓶酒,又回屋里去拿。酒分成两碗,老人端了一碗喝了一口。老人说,酒是去寒的,被雨淋了,喝点儿酒有好处的。

  酒很烈性,喝一口进肚就感觉到肚子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一样,热气从肚子里向全身散发。老人说,你的脚不是被扭伤了吗?来,我给你揉揉吧,对于跌打损伤,我们山里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办法。老人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然后喷到我脚上,又用手使劲揉。

  我有些感动。我说,大伯,你真是个好人,今天不是遇到你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老人说,看你说的,一点儿小事情就这么计较?大男人吧,拨刀相助才是好汉。老人告诉我,他在这悬棺脚下撑船也有二十多年了,坐船的人他都认识。这悬崖上有多少具棺材,是什么形状的他都一清二楚,也从来没有怕过什么。老人借着酒性给我讲了有关悬棺的传说。我听的入谜,不断有很多新奇的问题涌现在脑海里。故事讲完了,刚才找的柴也烧完了。

  老人说,看来还得再去抱点柴过来。我看着黑漆漆的夜说,算了,别去了,天这么黑,还在下雨。老人说我得去抱,你的衣服都还没有烤干呢。

  说话间老人已经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向夜深处去。我忙喊,你等一下,我点上灯和你一路去吧。老人好像没有听见,自顾往前走,我借助微光,拿过马灯,用打火机点火,可风吹的大,点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再回头看时,老人已经消失在黑夜中了。

  我提着马灯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跟着他。老人说别管我,我不会有事儿的,我在悬棺下守了他们这么久了,他们都认得我,他们这些灵魂会保佑我的。老人只顾自言自语,说话声结结巴巴的,根本就不管我的存在。

  我一直紧紧跟随他后面,但他只管往前走,我分明看见沿途绝壁下有好几个地方都堆有柴,但老人就是视而不见。转过一个小弯,山上突然有东西掉下来,响声不大,但老人吓得停住了脚步,呼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还说,阿会姑娘阿会姑娘,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我是来取柴火的,阿会姑娘……

  响声从山上一路下来"咚"的一声掉进了河里。黑夜又立即恢复了安静。就在老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叫阿会姑娘的时候,我也惊吓得把马灯掉在了地上。马灯掉地,火光熄灭,眼前一片黑暗,我也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我吓得双手抱着头,不敢抬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人似乎清醒过来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说,嗨,人老了,不中用了,喝了几口酒走路就东倒西歪的。说实话,我喝了几口酒后也觉得头昏乎乎的,走起路来,有点飘然。老人从衣袋里摸索着拿出打火机转身来点马灯,借助亮光,我发现我们正站在僰人公主阿会的悬棺下。

  老人为什么怕悬棺里的阿会?为什么听见山上有响动就跪下求情?这两个问号在我大脑里打转,我抱了柴和老人一起返回茅屋时心里还害怕阿会姑娘会跟在我们后面,说不定给我出奇不意的奇袭。我两步一回头,这段路仿佛很漫长。

  我们又重新坐在了茅屋旁,重新升起了一堆火。老人坐在我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燃烧的火苗发神。

  我说,邓伯伯,刚才从山上掉下来的可能是块石头。老人把目光转向我,看着我说,可能是嘛,但也不一定,石头滚下山的声音不会是那样的。我说总不可能是阿会的灵魂还在吧?老人睁大双眼问,什么?灵魂,你认为人死后有灵魂吗? 我反问他,你认为呢?

  老人斩钉截铁地答,有,一定有!老人说,前几年,我们对面村子有一个男子,整天在外面日嫖又赌,不务正业,还动不动就打老婆,害得老婆差点儿跳河自杀。有一天,这男子打了老婆后又跑出来,跑到阿会悬棺附近时,突然跪在地上,只见这男子双腿跪着,口里不断地说,今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不敢了。男子口吐白沫,昏昏沉沉,在这里跪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从此以后,这男子再也不嫖不赌,对老婆也巴心巴肠的。人们都说这是阿显灵了,阿会痛恨那些花花公子,因此阿会的灵魂专门医治这种男人,让他们改过自新,走上正道。

  老人还说,据当地的一位老年人说,很早以前的一个夜晚,他路过这里,亲眼看见一只白色的兔子从阿会的悬棺里出来,再从山上下来,白兔经过他脚前时,还停下来看了他一眼,那个老年人说,阿会的灵魂一定是变成白兔了。这些地方的野兔子很多,但大家都不打它们,很多人都传说,这些兔子是悬棺里出来的。年老一点的人见到兔子还要叩拜,求兔子保佑他们。

  我说,大家都把兔子当成是僰人的灵魂了,你也相信吗?老人说,宁信其有,我相信!我晚上还经常梦见悬棺里的人下来陪我摆龙门阵呢?

  听了老人的话,我不由自主地转身看看身后漆黑的世界,我们身后会不会有僰人的灵魂?

  老人看出了我的心思,说,别怕,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僰人虽然死的冤,但他们总不能是非不分吧。就是现在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他也不会害我们的。我心里更加害怕起来,一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些鬼片里的恐怖镜头,就毛骨悚然,心骨透心的凉。

  我开始后悔不该留下来。

  老人说他困了想睡觉了,问我困不困?我忙说我也困了,我想在老人睡着以前快速进入梦乡,要不然我一个人睁着眼睛会胡思乱想的。

  老人说,你睡床上吧。我说还是我们挤在一起吧,要不然你没有地方睡。老人说这样也好,那我就先睡了。老人说罢就爬上床合衣躺下了。

  我把衣服凉在石阶上,又把摄影包放在屋角的草堆里淹埋起来,(这次出游,我最心爱的东西就是这部数码相机,没有了相机,我这次的辛苦就没有了什么意义),然后关上门,也合衣躺在了老人身旁。

  这床很宽,老人面朝岩壁,侧着身子,把床的大半壁江山留给了我,我平躺着,尽量抛开杂念闭上双眼强制自己入睡。

  可是,老人抢在我之前进入了梦香。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鼾声,鼾声很大,如雷贯耳。这下完蛋了,有了老人的鼾声,我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躺着,右耳听门外的雨滴声,左耳听老人如歌的鼾声。

  【可怕的推门声又把我的梦惊醒,随着一声“吱呀”,我睁开双眼就看见门缝里伸进来一个脑壳……】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觉得身体发痛,因为老人的床是铺在石板上的。我又坐起来,双眼很沉,但就是不能入睡。但我更不能开门出屋。外面漆黑,屋子里虽说也是漆黑,但它四周毕竟还有墙与外面的世界相隔,墙壁给了我一种安全感。我努力入睡,努力让自己忘记周围的环境,努力给自己一个安全意识,我终于在老人的鼾声中进入了美梦世界。

  但是,可怕的推门声又把我的梦惊醒,随着一声“吱呀”,我睁开双眼就看见门缝里伸进来一个脑壳,我猛地坐起来,嘴里不由自主大声惊呼,妈呀!

  老人也被我的惊呼声吵醒了。他也忽地坐起来。与此同时,门外还传来婴儿的哭声。

  我倦缩了身子。老人问,你怎么了?

  “叭”,火苗照亮了茅屋,我看见一只手举着打火机,一个男人站在门口,邓老头,今天怎么还有客人在这里?他发出了声音。

  我悬着的心紧缩了一下。邓老头,我要过河,麻烦你起来撑一下船,男人又说话了,而且很不礼貌。

  老人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出去吗?男人说,我娃儿生病了,要送去曹营乡看医生。

  老人没说话,摸索着点亮马灯,出门,上船。

  我看见这个男人跟在老人身后,后面跟着一个怀抱婴儿的瘦弱少妇,怀里的婴儿一直在哭。

  老人很快就回来了,嘴里还说,黑灯瞎火的,走到曹营怕都天亮了,娃儿生病就该早点打主意。

  我开手机看时间,正是下半夜三点二十分,我说离天亮还早,还是睡吧。老人说,你睡吧,我现在又睡不着了。老人在马灯下卷叶子烟,然后,点火,然后抽,然后嘴里吐出了浓烟。

  我意识越来越模糊……

  我被一阵人声吵醒时已经是天亮了,我看见有好几个人站在石阶上,身边放有担子和背篓,老人撑着船正从对岸回来,我走出茅屋,等船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射向我,好像我就是复活的僰人一样。

  老人站在船头喊,作家,饭煮好了,在铁锅里,你饿了就吃吧。我好生纳闷,老人为什么这样称呼我?我这个徒有虚名的头衔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石灶前放有三条黄瓜和一个青南瓜。一定是老人从这些乘船赶场卖农产品的人手里买的。我学着老人的样子,把黄瓜拿到河里洗了,切成片,放了盐巴,等老人空下来一起吃早饭。

  雨后的落雁河很清新,天空中的彩霞映在河水里,随着河水流动闪烁。今天是个艳阳天!出来这么多天了,这个艳阳天令我心情舒畅。

  再回头仰望崖上的悬棺,悬棺依旧沉默,像一支沉浸在晨雾中的雄鹰。远处阿会的悬棺还在雾霭中我无法看清楚,我想如果她真有灵魂的话,她一定会笑看人间美好,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老人把我送到了河的对岸,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我挥手向老人告别。老人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说,作家,以后有机会再来的话,我会欢迎你,我们去街上切个猪耳朵(指卤菜),买一瓶好酒,喝个痛快。

  我说,有时间我一定来,一定和你一起喝好酒。随后我又告诉他说,我在他床头上放了两百块钱,感谢他的真情接待。

  老人说,你这就有些见外了,吃点饭算什么?我说,老人家,我真的很感谢你,真的!

  我惊奇地发现,我的脚经过老人昨天夜里这么一揉一搓,左脚韧带不再那么痛了,走起路来轻松多了。望着老人撑船的身影,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身体健康。

  从河底爬上公路后,再回头看绝壁的悬棺,我心里感慨万千,昨夜我还和这些沉默的灵魂一起过了一夜,这一夜,我始终感觉到他们是鲜活的,就在我身边。这是一个奇迹,也是我此生的一个壮举,更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文图/雪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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