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妈》｜让我想起与母亲从憎恨、隔阂到和解的岁月

　　疫情期间，每天遵照防疫指挥部的要求，宅在家中，不得外出。于百无聊赖之中，打开手机刷了电影《囧妈》。

　　虽然《囧妈》是部喜剧片，却让我数次落泪，这或许是喜剧电影的最高境界了。《囧妈》让我想到了我的母亲，因为年少时的误解，到青年时隔阂越来越深，如今人到中年，自己有了孩子，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苦心，与母亲达成了和解。

　　01.

　　诗人汪国真说：一个永远不欣赏别人的人，也就是一个永远也不被别人欣赏的人。

　　看到卢小花和徐峥在前往俄罗斯的火车上，轮流拆台这场戏，思绪飞扬，想起了我的人生。

　　父母生育了我和妹妹两人。在我家中，母亲一贯自诩她最聪明，妹妹第二，父亲第三，我最笨。那时，父亲还在大冶灵乡卫生院上班。母亲在黄石上班，一人带着我和妹妹。

　　家中，我几乎没有发言权，只要我一开口，母亲就说：“看你那个蠢样，尽说些没有油盐的话。”这件事盖棺定论后，我一直是胆小自卑的，小时读书不出色，考试成绩在及格边缘徘徊。

　　每天做完作业，母亲必定要检查，她发现我做错了，轻则拿着本子打我的脑袋，重则撕掉本子。我一想到之前的作业白做了，不知今晚补作业要补到几点，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都说孩子是遗落人间的明珠，妈妈是上帝派来保护孩子的天使，而我则是上帝掉落下来的陀螺，我妈就是那个喜欢抽陀螺的人。

　　母亲一边吼我一边用尺打我的手心：“你还有脸哭？”从小，我是害怕母亲的，只要母亲喊我的名字，我就开始瑟瑟发抖，背心冒冷汗。

　　如果我洗碗，不小心摔碎了碗，母亲就会用手点着我的额头骂我：“死没有用！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不如去死掉，长江又没有盖盖子，你怎么不跳到长江去？”

　　小时，我们家住在母亲单位分的职工宿舍，母亲打我的次数数不胜数，按她的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只要我挨打，左邻右舍都会来扯架，我记得她的领导批评她：你怎么这么打自己的亲身女儿？你比法西斯还法西斯！

　　但是，母亲对妹妹却极好，别人家是新老大，旧老二，在我们家却是相反的，我妹妹总是穿新的，她的毛大衣用去了我父亲一个月的工资 ，她的登山服是父母特意去武汉买回来的。穿到学校去，是整个小学的第一件。我的同学问我：“怎么你们家妹妹穿新的，你却没有，我怀疑你是你们家捡来的孩子。”

　　说实话，我也怀疑过，可是我和父亲、奶奶长得神似，就像一个粑印子印出来一样，这个假不了。所以我回复同学：“可能是我太笨了，我妹聪明，我妈喜欢聪明的孩子，所以不喜欢我。”

　　我以为母亲不喜欢我，是因为我蠢笨，所以我上课用心听讲，回家也认真完成作业。慢慢地，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了。

　　妹妹虽然聪明，但是不爱学习，父母也不管她。记得她都上小学三年级了，每天放学回家，就和一帮孩子，先在楼下疯玩，直到母亲叫饭熟了，才回家吃饭。我要上床睡觉了，她才想起今天的作业没做，就坐在那儿哭。

　　这时候父亲，因为奶奶瘫痪，母亲既要上三班，还要照顾我们姐妹俩，实在没有精力再侍候奶奶了，所以父亲便长期请病假，在这儿照顾奶奶。我看到父亲安慰她：好了，别哭 ，你去睡觉吧，爸爸帮你做作业。

　　这情景让我匪夷所思，以前母亲撕掉我的作业本，不管我做到多晚，从没有一个人帮我做作业。同样是家里的孩子，差别怎么这么大？我讨厌母亲，憎恨的种子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发芽了。

　　02.

　　西塞罗说：让我们记住，公正的原则必须贯彻到社会的最底层。

　　上初中了，老师要求我们买个本子做课堂笔记，看到许多同学用的带塑料封皮的，我自然也喜欢漂亮的，就在一个周末，和父母妹妹一起上街时，小心翼翼地提出我的要求，没想到母亲说：“塑料笔记本就多个封皮，贵一倍还转个弯，给你买个软面抄吧，又厚又便宜，只要1元钱。”

　　妹妹逛商场，看中一盆菊花盆景，3.66元，我想这个不能吃，对学习也没有帮助，母亲肯定不会买。结果令我大跌眼镜，父母很爽快地付钱了。当天晚上，我就把这件事写在日记里，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远走高飞。

　　那时，学校开运动会，要求学生交钱，买同样的运动服，参加班级的入场式。我向家里申请时，母亲说：“没钱，开个运动会，就穿一次，买了不划算。”可是妹妹却能拿到钱，兴高采烈地穿上运动服参加学校的运动会。

　　这种事情发生多了，让我更加自卑，生怕同学们看不起我，心想唯有在学习上拔尖，才有同学和我说话吧。

　　我读高中就要求住校了，潜意识里就是为了早点逃离那个家庭。妹妹不爱读书，没有考上高中，母亲想办法把她送进了一所职高。

　　那时交通和通讯都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如果家里煨汤了，只能让妹妹来教室喊我回家。而从她的学校到我的学校，走路要1个小时。看到妹妹辛苦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回家一次。

　　上了大学后，我更是鲜少回家。每年的寒、暑假，要么和同学外出旅游，要么和同学出去打零工。毕业后，我选择了千里之外的海南工作，希望彻底逃离那个无爱的家。

　　可是母亲不同意，她在家里寻死觅活，要我去她的单位上班。她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如果我非要去，把她一同带去。

　　我想到，去那么远，就是为了离开母亲，如果把母亲带去，我还有远行的意义吗？在母亲的胡搅蛮缠下，我只能去了母亲的单位。

　　03.

　　著名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阿德勒说过：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卢小花认为徐峥和媳妇，年龄大了，要想有幸福美满的生活，必须要有个孩子。为了儿子好，所以间歇性地对夫妻俩催生。

　　这其实和我母亲自认为，她对我的关心，是一样的操作模式，那就是开始操心我的婚姻大事，央求熟人朋友为我介绍男朋友。她说，就我那种性格，三天不说一句话，凭我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男朋友。

　　我心想：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我与老公是经母亲的同事介绍认识的。同样出于想自己独立出去，不想与母亲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简单心理，认识不久就决定结婚了。结果这为我以后不幸的婚姻埋下了祸根。

　　匆匆忙忙结婚，匆匆忙忙生了孩子，孩子才一岁，俩个人就大打出手。尽管我工作能完成得很棒，每年都是先进，可是在婚姻中我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也许因为我内向偏执，笨嘴笨舌，不善于沟通，这都是我从小养成的性格。别人劝我，说婚姻有个磨合过程，慢慢就好了。

　　可是我和老公经过几年磨合，不但没把棱角磨圆，反而磨成了锋利的刀剑，小吵天天有，大打三六九。这样的感情是越来越淡漠，他的工资也不交给我。我觉得婚姻完全没有必要维持了，可是离婚了，我又何去何从？

　　看到电影中熊出没那场戏，卢小花对熊说：“吃我吧，别吃我儿子。”她并不高大的身体拦在徐峥面前，我的眼泪就逆流成河了。

　　因为我最困难的时候，也是母亲对我说：“娘家是你坚强的后盾，有我吃的，就有你娘俩吃的 。我知道你性格刚强，不到万不得已，你不会走离婚这条路。过不下去就回来吧。”

　　04.

　　《三块广告牌》中说： 憎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冷静可以，思考也可以，试试吧。

　　看到徐峥背着母亲趟过零下38度结冰的贝加尔湖面，卢小花终于与儿子徐峥和解了。我不由自主想到了我与母亲的和解。

　　那时听到母亲说“娘家是你的坚强后盾”这句话时，我捂着嘴巴哭，母亲一把把我揽进怀里，说：“孩子，受苦了，你尽情地哭吧，以后有娘疼你。”我越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她：“小时候，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妹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我想买个笔记本，你都不答应。别人家都是老大穿新的，我们家总是给妹妹买新的，为什么？”

　　母亲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如今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但是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你妹妹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你妹妹小时候一直喊腿痛，我带她去中心医院看专家门诊，医生说，你妹是进行性营养肌不良，这个病没有有效治疗方式，一般只有20年的寿命，病人肌肉逐渐萎缩，最后死亡。我和你爸爸哭了多少场。”

　　为了治疗你妹的病，我一休息就打听，哪个医院有名医？可是说法都一样。我甚至还去算了命，算命先生说：这个孩子太聪明了，是天上的星，就是下凡来哄哄你们的，上天迟早要收回去的。所以我拼命地说你笨，生怕上天把你也收走了。

　　一想到你妹妹命不久矣，我和你爸对她当然是百依百顺，她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恨不得搭个梯子摘下来。那时候，你奶奶还没去世，瘫痪在床，你爸爸长期请病假，照顾奶奶，妈妈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5个人，只能满足你妹妹的要求，我们几个人当然要节衣缩食。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谜底揭开，原来是我错得离谱。幸好上天垂怜，妹妹的脚虽然一脚长，一脚短，但已经有30岁了，也结婚生子了，性命无碍了。

　　萧佰纳说：家是世界上唯一隐藏人类缺点与失败的地方，它同时也蕴藏着甜蜜的爱。如今，我终于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