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18岁男孩的漂泊故事，爸爸去世了，妈妈也走了

　　

　　爸爸去世了妈妈也走了

　　小瑞今年18岁，他说自己来自江苏的一个小山村。初中毕业后，他就没再继续去上学，在老家附近的县城里打了两年零工。今年，他忽然觉得，是时候出来闯一闯了。于是，揣着一张身份证，他从一个城市“漂”到了另一个城市。

　　杭州，是小瑞到的第三个城市。小瑞说，来的时间不长，但他有些喜欢上了这里。

　　我问小瑞，爸爸妈妈知道你在这里吗？他摇头：“爸爸死了，妈妈走了，没人管我。”

　　【亲生父母】

　　一个去世了 一个离家出走了

　　小瑞不善言谈，长得又比较瘦小，但从他的眼里，还是能看到几分真诚与青涩。

　　小瑞的家在江苏农村，他是独生子。他的爸爸办过养鸡场，赚过一些钱，那时，家里曾因此热闹过一阵子。不过，后来养鸡场倒闭了，家里就此冷清了下来。爸爸开养鸡场的时候，妈妈会跑去帮忙，养鸡场没了后，妈妈依旧常常不在家。“她喜欢串门、聊天。”小瑞这样觉得。

　　不过，妈妈不在家，反而让小瑞感到轻松：“因为，爸爸妈妈经常吵架。”有时，就算他在场，他们也一点不避忌。吵架的原因始终只有一个：父亲埋怨母亲不做家务，母亲嫌弃父亲不会挣钱。

　　现实虽然如此，小瑞却说，其实妈妈心里头挺喜欢爸爸，因为每次吵完了架，总是妈妈先向爸爸妥协，给他做饭，又为他收拾脏衣服。尤其是在爸爸生病后，妈妈一直张罗治病的事，到处去借钱，直到没地方可借了，才罢休。

　　但爸爸的反应冷冰冰的，还经常绷着脸。生病之后，他更是不再搭理人。小瑞说：“我可怜妈妈，也可怜爸爸，可怜他们俩。”

　　2001年，小瑞的父亲被查出得了绝症。因为没钱治疗，他在家躺了整整三年。那三年，小瑞看着爸爸一天天瘦下去，小瑞记得，爸爸曾经一顿能吃下5碗大米饭，但他去世时，身子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一看见他那副样子，心里就起疙瘩。”

　　2004年9月，小瑞的爸爸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对于他去世的具体日子，小瑞竟然说不上来。小瑞只记住了两个细节：一是出殡当天，妈妈没有哭，他本来也不想哭，但亲戚们都骂他“不孝”，一着急，一害怕，他终于哭出了声。还有就是没过多久，妈妈也离他而去。

　　【其他亲戚】

　　只有几位表姐关心他帮助他

　　其实，小瑞有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以及姑父姑母，总共几十个人。可自小瑞懂事以来，却很少见到他们。

　　小瑞听妈妈提过，爷爷奶奶在当地算是能人，有屋有田又有手艺，家境殷实。但不知道什么缘故，在所有孩子里，他们惟独不喜欢小瑞的爸爸。小瑞爸爸成家后，就更加不来往了。“小时候，我去爷爷奶奶家拜年，他们从不招呼我。但一看见其他堂兄弟来了，他们就马上杀鸡、剖鱼。”对此，小瑞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跟着妈妈到了外婆家后，小瑞过上了一段相对比较平静的生活。外公外婆都很疼爱小瑞，尤其可怜他小小年纪没了父亲。这样的生活仅仅过了半年，一切又改变了：小瑞的妈妈忽然离开了外婆家，跑到外地去打工了。

　　小瑞说：“妈妈是被逼走的。”妈妈的弟弟也就是小瑞的舅舅，并不乐意小瑞和他妈妈常住外婆家。他担心，姐姐会霸占了父母的房子，姐弟俩为此争执过几回。终于有一天，小瑞妈妈走了，留下了小瑞一个人，那一年，小瑞才14岁。

　　长辈们虽然不喜欢小瑞，外婆家的表姐们却十分关心小瑞。小瑞说，到他这一代，男孩子少，女孩子倒特别多，而且，表姐们个个长得漂亮。不仅如此，她们还很会赚钱，有人在外地打工发了财，有人在老家开起了铺子。

　　平时，如果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小瑞就会去投靠表姐们，而她们总会收留这个小弟弟，提供吃的、穿的，有时，甚至会塞些钱给他。靠着表姐们的帮助，小瑞才上完了初中。

　　小瑞说，遇上表姐在外婆家时，那里的气氛会一下变得特别融洽，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说话也都是和和气气的。他非常羡慕这些姐姐，一直以来，他都想变得像她们那样。

　　【同学和朋友】

　　没有同龄的男孩愿意和他做朋友

　　从过年到现在，小瑞已经在外面“漂”了差不多两个多月了，他去过南京和无锡，杭州是第三站。小瑞告诉我，他一点也不想家，那里，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

　　小瑞的初中是在磕磕绊绊中上完的，同班40多个同学，到了毕业，还有一大半人压根叫不出他的名字：“就算是老师，也是如此。有时，我旷课，他们也发现不了，没人来追究我。”

　　在学校，同学们都躲着小瑞，男孩子们不愿和他来往，小瑞觉得，也许是因为他没啥钱，也没个像样的家，所以，无法和他们玩到一块。小瑞告诉我，他只有一个朋友，是个女孩，对方被班里的女孩子们排挤，所以，他们才会走到一块。但女孩的父母不喜欢见到他，一见他去，就会狠狠地骂他是野孩子。

　　初中毕业后，小瑞就不再去上学了，因为，他想挣钱。他觉得，如果自己有钱了，就会有人喜欢他。“像表姐们那样。”这句话，从小瑞嘴里，蹦出了好多回。

　　不过，由于年纪小，又没什么手艺，小瑞能找到的工作十分有限。在老家，他打了两年散工，曾做过洗头工、洗碗工，但几个老板都不给他发工资，只管吃住。所以，到了今年，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大城市，他相信，那儿会有挣大钱的机会。

　　离开前，小瑞想和唯一的朋友道个别，他去了女孩家，却碰上了女孩的父母，他们只说了一句话：“滚。”小瑞把女孩家的电话留给了我，他说，如果有可能，帮他打个电话，告诉她，他在杭州，一切都好。

　　【小瑞本人】

　　小瑞说，他爱画画和演戏。他顺手给我画了张素描，虽然看上去有些粗糙，但还有几分神似。

　　小瑞还说，他最喜欢的明星是王力宏和张柏芝，但自从张柏芝有了“不雅照”后，他就不喜欢她了：“因为她有个儿子，她应该做个好妈妈。”

　　一提到妈妈这个话题，小瑞有些黯然。妈妈走后，很少回老家，有时即使回去了，没等见上小瑞一面，就又走了。听人说，她在外头已经另有一个家了，小瑞说，他能理解她，他也希望她幸福。

　　有段时间，小瑞想过自杀：“曾考虑去跳楼或撞车。”但他说：“现在不想了，我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只要我能找到活，能挣上钱。”

　　来杭州差不多两个星期了，小瑞还没找到任何活，手里的钱不多了，但小瑞不着急走。他喜欢杭州，这是他到过的最漂亮的城市。我想帮助他，他却推辞了，他感谢我听他诉说了自己的故事，他说，这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小瑞没有手机，他离开后，我就再也无法找到他了。等了好多天，也没等到他的一通电话。于是，我联系了小瑞家乡的那个女孩，我向她转达了小瑞的问候，女孩半天没出声，最后，她只是轻轻地说了句“谢谢”，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小瑞是否仍在杭州？是否还能看到他的故事？但愿，这个十八岁的男孩能再找到一个愿意听他说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