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火葬场的小说,章数不要太多的,有什么推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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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赶着霜雪天来的。
他一进门,未觉风雪味,但闻龙涎香。
我抬眼看他,先看到他一袭朱红官袍,两肩是一路走来的厚厚风雪,落了眼睫沾了眉梢。
偏眼底呈着浓情,消磨了阁中几分寒意。
这是我的夫君,希言。
乃当朝一品相国,与陛下同分天下,是出了名的龙章凤姿,世家大族。
而我是一介罪臣之女,前些年岁满门问斩,如今隐姓埋名,成了这一品相国夫人。
我起身,为他掸了掸肩上的雪,「是刚从宫里出来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面上却笑意不改,只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杯茶,才转头和我说。
「宫内发了诏令,到处搜寻你的下落。如今陛下疑心到了府上,特意设了春日宴,要我开春之时带你一同赴会……如今,怕是瞒不下去了。」
我只觉着心中一跳。
三年了,自从林家被问斩之后,林幼年这个名字早就从皇朝销声匿迹。
他就那么狠心,连一丝生路都不给我留下么……
我唇齿发颤,强装冷静道,「去又如何,我如今是相国夫人,再不是当年林幼年,他如今称治九州,背上道义,绝不敢再行强取豪夺之事。」
希言只是笑了笑,并未作答。
我探出手,接了一片落雪。
「说到头来,躲也躲不过去了。」
鹅毛覆雪,红叶梢头。
隔着这相国府的山石浅湖,我仿佛又看见当年一身华服的少年帝王冲我走来。
*一
萧灵越十八岁登基之后就没有人敢喊他的名字了。
但是我除外。
那时候他总爱来将军府寻我,即便当朝太傅训斥,他也无所顾忌。
我想我之所以会对他百无防备,或许就是因为他那份无畏无惧。
现在想来总觉着万分可笑,他既是皇帝,所作所为自然是随性而为。
偏我独独被少女情怀蒙了眼,以为那是属于我的独一无二。
雪一寸一寸地落在掌心,分明是寒凉的水,却烫得我心中千疮百孔。
若非他是帝王,我当真想质问他一句,这些年岁又是否当真问心无愧?
当年永安门叛乱,我林家上下无端由的被冠上一个拥护叛党的罪名。
一夜长安雨,林府万户血,全是他萧灵越一桩圣旨,压下数条无辜人命。
仅仅只是因为,我兄长在朝堂上替叛党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辩解一句。
只一句话,他灭我满门。
这又叫我如何不恨?
我逃出生天又重返京城,落入相国府,三年未曾让萧灵越察觉一分一毫,如今却突然败露——自然不是我惹是生非,那便是有人从中作梗了。
「别多想了,幼年。」希言从身后抱住我的腰身,「如今他不敢与我抗衡,但有我一日在,便护你一日安宁。」
我偏过头看向他,「若是你当真想护住我,便不会给陛下让我去春日宴的机会了。」
他没说话,只是将脑袋埋在我的脖颈间,轻嗅着亭内熏香。
希言或许真把我当做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
他没想到的是,这场春日宴,我实在是等了太久了。
*二
希言静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为朝中要臣,如今做到这个与皇齐平的位子,靠得自然不是他那张俊脸。
想来,因着陛下这场春日宴,他又要忙活一段时间了。
说起我和希言,这又是一桩说来话长的故事。
王希言,王家氏族公子,四年前来我林府求亲,因我父亲要与朝中士族避嫌,又念着我同陛下的情分,便回绝了此事。
好在两家都注重名声和风向,并未将此事声张。
自然而然,陛下也就不知道此事。
林府被抄家那日,是希言带人前来缉拿要犯,府内一片狼藉处,我在希言的眼皮子底下,从京城逃之夭夭。
起先,陛下还找过我的下落。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要找我,那通缉令上的赏金足够买下半个相国府了。
当然,除了赏金,还有那刺目的几个大字:罪臣之女,林幼年。
普天之下,我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自投罗网,应了希言的求娶,隐姓埋名做相国夫人。
希言在外只对旁人说我身子孱弱,不便见客。
成婚三年来,我在这方寸之地苦等,终于等到王家与萧家并分天下之时——
原以为王希言能够为我觅得一份安稳,却没想到又是一个火坑。
我根本不敢想象,若是与萧灵越对上,他又该犯怎样的疯病。
*三
其实这天下本不该萧灵越坐的。
是我爹,一步一步助他登基,是我兄长,一个一个将叛党清除。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敢相信,当年是他将那圣旨颁布,收兵权灭满门。
我原以为他是因为形势所迫,当了旁人的替罪羊,才发下那份圣旨。
不是的。
他当众亲手将林将军斩首在地,当时我躲在人潮之中,被那污血溅了鞋面。
旁人都说萧灵越是疯子,我想他确实是个疯子。
自他登基以来,朝中权臣杀了不说有百也有五十,世家大族全被他一封又一封圣旨压倒。
王希言在这其中帮了他不少忙,也正因为如此,三年来萧灵越无瑕管相国内院。
如今朝堂肃清,他和王希言平分天下,是时候该清查一番当年遗漏的叛党了。
倘若他认出我来,我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只能借着王希言这根浮木,姑且渡自己一命了。
我低声唤了丫鬟,「去为我做一件衣裳,取府上最好的料子,找京城最好的秀女,总归让所有人都知道,相国夫人开春之后要赴皇家那场春日宴。」
若是萧灵越当真想要我的性命,那也得顾及一下我身后这座坚不可摧的相国府。
牵一发而动全身,纵我是罪臣之女又如何?
他萧灵越敢直接越过王希言将我囚入大牢,秋后问斩么?
他不敢。
*四
雪落桃红,宫内春宴。
我换上了那件倾一城之力造的衣衫,乘了马车去了皇宫。
春竹便在一旁叹道,「夫人,您这又是何苦?这般招摇,便是陛下想不注意到都难了。」
我没有说话的心思,只坐在一旁,往街外看去。
希言想要的,不就是我这样招摇过市么。
进了宫城,相国府的家丁侍女浩浩荡荡地跟了我一路,看这阵仗,便是连宫内的皇后贵妃也不及一二。
几位诰命夫人偷偷打量着我,许是这些年时过境迁,我如今一身华服立在他们面前,竟齐齐没认出来。
说来也是,当年十六岁的豆蔻少女,四年风霜催剐,早不是当年模样了。
我一步一步地往御花园走去,这条路我早就烂熟于心,这整座宫城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如久别重逢的故人,凌迟着我的三魂七魄。
我祈祷着他认不出我来——可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我来,当年耳畔一吻,豆蔻枝头黄粱一梦。
便不说这张脸,单看希言左右护卫的架势,只怕刚进宫门,他就已经知道是我。
等希言他们饮了男宴,移至后宫,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出奇的,一众男宾全都散宴来了御花园,也没见到萧灵越的身影。
想来到底是我这些年枕戈待旦,才一点风吹草动就让我坐立不安。
我老远看见希言向我走来,他眉间也并无忧虑,很是平常随意。
我心里稍稍安稳了些,若是能不与萧灵越对上,那自然最好。
*五
希言牵着我的手,同我逛起了后花园。
「说来,这三年你一直待在相国府,也不敢让你出去走动。若是今日陛下没认出来你,日后便清闲许多了。」希言笑着看我。
灼灼春光下,若非身后那一声刺骨的冷腔,我险些信以为真。
「相国说得哪里话,缘何朕认不出来相国夫人,她便可以清闲许多了?」
那声音与我似乎只有三步之遥,我本该坦荡的回头望去,却怎么也拧不过身。
我想我还是太过自负了,对上萧灵越,我从未有过胜算。
单他一句话,便让我丢盔弃甲,如临大敌。
「怎么?难道朕就那么见不得人,夫人不敢回头看我一眼?」
这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如嚼人骨,是至深的恨意。
我想不明白,他为何这样恨我。
恨到连一字一句都夹杂着这浓厚的情绪——该恨的不应是我吗?
我沉下心气,转身看向他。
长眉入鬓,眼尾略挑,是丹凤狭眸。笑起来是一副绝世无双的美人皮相,不笑便是狠辣无情杀人如麻的暴君。此时他遥遥望着我,面上是笑的,眼中却是寒的。
「别来无恙啊,相国夫人。」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若非希言在我身后,只怕我早就软了骨头,哪敢再和他针锋相对。
「见过陛下,陛下康安。」我低眉,冲他行了个中规中矩的宫礼,条件反射地想要离他远一点,「陛下若是无事,臣妇身体欠安,不宜久站……」
「欠安?哪里欠安?」他一步一步逼近我,那帝王的威压越显,几乎让我喘不过来气。
破天荒的,我突然觉着那被巨石压垮的勇气,又升了几分。
我依在希言的胸膛上,抬眉看他,「自然是有了身子,不便走动。难道陛下这样一国之君,还会躬身问臣妇这等晦秘之事?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冠上一个厚颜无耻的污名?」
他动作一顿,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但嘴角的假笑已经敛去,复而问了一遍。
「你再说一次。」
我一字一顿地说,「臣妇有了夫君的子嗣,不便久站,陛下,您听明白了么。」
*六
这话我自然是骗他的。
这三年希言与我相敬如宾,他早就想要一个子嗣。
若我当真有了希言的子嗣,只怕希言也不会放任我在春日宴上胡来,早将我送去偏僻山庄颐养身子去了。
我知道,希言待我极好。
但我也知道,他并非一个事事都顺着我的宽厚郎君。
毕竟能够和萧灵越平分天下的臣子,又岂会是忠厚安良之人?
我不信他位极人臣,无能在天下为我寻一处庇佑。
可他偏偏将我困在府中三年,说是太平无忧,不过是又一座华丽的牢笼。
可惜我自愿落网,因为除此之外,只有死路一条。
但此时此刻,我看着双眼泛红的萧灵越,心中不免涌起一阵快意。
我竟恶劣地想,若是当年便和希言要一个孩子,如今一家三口立在他面前,他又是何种模样?
可念及此处,我心中不免又钝痛难忍。
我转头对上希言,「陛下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风大眯了眼?」
这话不免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了,反正被萧灵越发现肯定是难逃一劫了,所幸添上几桩也无伤大雅。
不过我奇的却是,他若真想杀我,自然可以说我形似逃犯,转而将我压入大狱。
虽然此举定然会被希言拦下,但两相僵持,他也未必没有胜算。
留我这样罪臣之女和权臣厮混,传出去天下难安。
可为何素来睚眦必报的萧灵越,今日却绝口不提我是逃犯之身,反而和我一来一往打起了谜语。
这一声声相国夫人,他叫得好不顺口。
难道……他想留我借机扳倒王家?
等到时局稳定下来,他在说希言和叛党勾结,到时候王家难逃株罚,确实是一桩大罪。
我想,希言不会不知。
可为何希言又将我露于人前?
想来这春日宴,也不过是希言威胁我的一步棋罢了。
*七
希言不像我这样不怕死,他没当着萧灵越的面作死,只是客客气气地和萧灵越告了别,才扶着我去了御花园的暖亭,浑然当做自己家似的。
说句实话,我觉着他在王家都没有这般随意。
进了暖阁,他盯着我的肚子看了半天,才笑笑,「幼年,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话说到此处,我便明白了几分。
「当时你说了,嫁入相国府不会为难我。」
他玩弄着我的手腕,上面那玉镯是我十四岁生辰,萧灵越送我的贺礼。
后来年岁渐长,早已取不下来——
那是一块好玉,和我有仇的是萧灵越,殃及一块美玉实在说不过去。
「幼年,这世上可没有那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我会替你给林家平冤,给你一个清白的名声。」
希言最大的乐趣就是把玩着这枚玉镯。
事已至此,我隐约明白了他的意图。
「希言,你想谋反。」
要不然他从何而来的这份勇气,敢说将为林家平冤。若是不反了这天,他又如何能给林家平冤?当年林家一案是萧灵越一纸诏书压下来,除非萧灵越死,没人敢说冤。
希言紧紧地捏着我的玉镯,「你就不想让林家满门沉冤得雪吗?」
他盯着我,就像很多年前,他问我,想不想要一个容身之处一样。
而答应他,往往会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
我不是不想让林家沉冤得雪,我只是害怕。害怕为林府平冤这一说辞,是希言谋反的遮羞布。可是我还是答应了他,因为他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只问他一句话,「来此春日宴,是你安排好的对么,让你兵出有名。」
林家还有不少门生追随,这些年他们也在找我的下落,只要我和相国有联系,他们自然揭竿而起,以平冤而谋反。
他没应,只是笑意款款地看着我,「幼年,若是你生下男孩便叫做泽辰,女孩便叫做苏苏可好?但我希望是个女孩,最好能像你一样聪明识趣。」
我和他还没同床共枕过,他却连孩子的姓名都想好了。
若非将军府几年来的教养,我真想破口大骂。
一时之间,我竟然说不上来,他和萧灵越哪个更疯一点。
这么多年,我能看懂萧灵越,却始终读不懂王希言。
我按下心中的苦楚,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早该知道,若是他开口,我不会拒绝他的。
*八
惊心动魄的春日宴结束之后,我的名声算是传到了九州各地。那些人有的见我眼熟却不敢多说,毕竟把当朝相国夫人和罪臣之女联系在一起,可是大不逆的事情。
因而,有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来淌这趟浑水。
日头下去的时候,希言便被陛下传唤进勤政殿办事去了。
那些浩浩荡荡的侍才护送着我回府邸。
但若真这样顺当,恐怕萧灵越这三个字就得倒过来写了。
马车出了宫门拐去长街,再然后默不作声地驶去了别的巷子。
春竹定睛一看,原先相国府的侍卫早就被掉包了,其中少有几个侍女,已经被那些人打晕掉包。
「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咱们这不会是遇上歹人了吧?」
还能是怎么回事?定然是萧灵越半路把人换了。
果不其然,外面穿啦一声恭敬地低唤,「夫人,您看您是自个下来,还是奴才们请你?」
我心中冷笑一声,抬脚走下了马车,「岂敢劳烦你们。」
这些人将我和春竹换上一顶不打眼的小轿,不用说,定然是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一想到等会儿就要和萧灵越那厮对上,我实在有些后怕。
可身后是一众密不透风的兵甲,我和春竹这两个弱女子,纵是插翅也难逃。
小轿颠颠簸簸地往皇宫驶去,我也觉着自己心上起起伏伏,找不到一丝方向。
我只求王希言能如我所愿不要食言,为林府沉冤得雪,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九
萧灵越总爱将屋子里面的熏香烧得浓稠。
我立在勤政殿十步开外,都能闻见里面熏脑子的龙涎香。这么多年他这习惯老改不了,我原先还嘲笑他,若是国库空虚,十有八九是被他自己挥霍完的。
如今我立在这里,直觉前尘往事一场旧梦,十分可笑悲凉。
我不愿进去,也不敢进去,可是又不得不进去。
他卸下金龙鱼服,闭着眼,仰躺在美人榻上。
他不说话,室内香气熏人,直冲脑子。
我觉着他好像是有什么病症,若不然年年烧这些香做什么?也不嫌熏人。
「相国夫人,你怎么来朕的勤政殿了?」他突然抬眼,于是那美人画便活了起来,添了两分凌厉,「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给朕留下一个厚颜无耻的污名。」
一瞬间,我只觉着自己那心中翻天涌地的恨意,又变成了一种恶心。
颠倒黑白这件事,他倒是比所有人都得心应手。
这会说什么都是废话,不如临死前,把我这么多年无缘启口的质问,同他对上一对。
我早就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只抬眼看他。
「萧灵越,我林家满门忠烈,你却因为一句无稽之谈将我满门抄斩,如今,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
他眼神阴狠,「四年不见,你就只知道问我为什么?」
我忽而觉着有些好笑,他这副表情,好像是与我有着多重的情谊似的。
「不然呢?问你当年对我信誓旦旦说要娶我为妻?问你为何我爹拥你上位你却忘恩负义?问你为何这些年将我逼得走投无路?问你夜夜春亭好梦?还是问你,今夜这样登徒子的作为?」
或许传言不假,萧灵越的癔症真是病入膏肓了。
我冷笑一声,「今日掳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也想问问我这么多年如何和相国恩爱与共?」
他骤然起身,面色微变,大步向我走来。
扑面而来的愤怒与威压几乎让我想就地遁走,可我不能,我只能看着他。
「萧灵越,我现在可是相国夫人,你如此胆大行事,就不怕希言与你反目成仇?」
他大手钳制着我的下巴,语气危险,「什么相国夫人?相国夫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暴毙身亡,你不过是一个同相国夫人相像的歌女罢了。怎么?仗着朕的宠爱,竟敢肖想起相国夫人的位子么?」
我骇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望向他,「你疯了吗?谁是你的歌女?萧灵越!你给我放开!」
「是呀,我早就疯了。谁让你,离开我身边四年呢。」
他要是不灭林府,我能离开他四年?
好一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萧灵越,你恶不恶心啊?」
我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面上冷静再也没法维持,更甚至对他拳打脚踢。可我该知道,我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眼看他跟疯了似的,就要来啃我的嘴巴,我歇斯底里地挣扎着。
「你疯了吗……我是相国夫人!」
他确实是疯了,吐出来一句让我不敢置信的话。
「你早就该知道,我从不在乎贞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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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周律师,丫头我放手了……
程岁宁和周温宴结婚四年,相敬如宾了四年。
在情人节这天,周温宴一身酒气的晚归,揪开领带靠甜文在床头,一脸平静的说:“程岁宁,离婚吧。”
程岁宁给他拿睡衣的手顿了顿,“为什么?”
周温宴:“我累了。”
她一夜未眠,终是在书房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彼时她正怀着他的孩子。
离婚后四个月,两人在法庭再次相见,剑拔弩张。
最终业内从未有败绩的周律师败诉,而赢家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程律师。
走出法院,周温宴瞥向她的肚子,“就当给我女儿的奶粉钱。”
程岁宁抬头看向他,“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她曾是顶尖大学政法系研究生,拿到硕士学位证那年,仅二十一岁。
这样的程岁宁,差点毁在他身上。
后来,周温宴的事务所开庆功宴,席间谈到了近期声名大噪的程律师,有个实习生说:“怀着孩子还拼命出来工作,家里肯定很辛苦。”
另一个说:“我听说她离婚了,也是,谁能受得了家里有那么一个母老虎啊?”
周温宴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淡漠开口,“我。”
自此,程家门口便多了一位赶不走的客人。
北京,华庭小区。
本该闲适的午后,此刻却气氛紧绷,压抑至极。
客厅内,一道含怒的男声乍响:“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周温宴倏然起身,看着程岁宁,深邃眼里的不耐毫不掩饰。
又是这句话。
结婚四年,从一开始的蜜里调油,到现在动辄吵架,程岁宁已经记不清从周温宴的嘴里听到过多少次这句话。
她尽量保持冷静:“世科临签约前突然变卦要求加点,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的问题。更何况世科这个案子的委托律师根本就不是你,为什么要插手?”
周温宴一脸冷然:“难道要任由你欺负我们律所的实习律师,让她受尽委屈?”
程岁宁脑子一嗡,一切的不理解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她用力眨了眨眼,不让自己的脆弱被他看见。
“所以,你做这些是在为你的小律师报仇打抱不平?”
周温宴皱眉看着她,表情越发不耐:“这些不重要。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不想因为公司的事和你在这里吵。”
这话一出,程岁宁嗓子突然像被捏住了般,说不出话。
明明一开始做出吵架气势的,是周温宴。
怎么现在却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静默间,周温宴再次开口:“我们都先冷静冷静吧。”
说完,他转身朝外走,却在扯开门的瞬间,顿住了脚:“程岁宁,你没发现你变了吗?变得不可理喻!”
话落,门砰的一声关上,狠狠砸在程岁宁心间。
她茫然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
那是自己特意为周温宴做的摩卡,他却一口都没有动。
程岁宁默默伸手将冷掉的咖啡端起来,全部喝光。
她从来都不爱喝甜口咖啡,咽下满嘴甜腻,心里却愈发闷痛。
她环顾着两人的爱巢,随处可见的都是与周温宴之前的恩爱回忆。
程岁宁压着自己发涩的心口,忍不住开始反思。
真的是她太小题大做了么?
也许就像周温宴说的,不管什么样的事,他们都不该在家里争论。
程岁宁深吸一口气,翻出周温宴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十多秒,才被接通。
程岁宁放柔了声音:“温宴,晚上有一场同学聚会,一起去吧。”
周温宴嗤讽声立刻传过来:“怎么,让大家都来看你怎么跟我无理取闹?”
程岁宁心狠狠刺痛一下,她的主动服软,人家并不领情。
她抿了抿唇,声音越发轻缓:“刚才是我钻牛角尖了,抱歉。”
电话那头傲慢的语气一顿,似乎也没想到她会道歉。
沉默半秒,周温宴一副施舍的语气回了句“晚上再说。”就挂了电话。
听筒显示盲音,程岁宁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而另一只手上的文件已经被攥变了形。
呆坐很久后,她拿起茶几上一本挂式计分簿。
一页页翻过去,上面一片鲜红满满的“-1”。
程岁宁看的心里发苦,末了,还是拿起笔默默添上一笔——“减一分”。
第二章
看着计算下来最后的只剩“50”的分数,程岁宁蓦然心里一酸。
记得最开始把本子放在这里的时候,周温宴还好奇问过“这是什么?”
她当时很认真的回答:“这是给你专设的计分板,满分一百,你让我失望难受一次,我就扣一分。”
“等到分扣光了,我就会离开,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周温宴为此还放下豪言:“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有机会在上面扣掉一分!”
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来越不在意,越来越漠然了?
呆怔了很久,程岁宁才敛起情绪工作。
直到夜幕降临,电话响起。
看着屏幕上的“老公”两字,程岁宁立刻拿起手机接听。
还没开口,就听到周温宴冷硬的话:“我还有个案子没忙完,你自己先过去吧。”
话落,通话戛然而止。
程岁宁连一个“好”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看着屏幕上短到不过5秒的通话记录,将满腔的苦涩生生咽下……
正五星级空中花园酒店。
程岁宁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热闹的宴场,目光却一直流连在包厢门上。
同学聚会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周温宴还是没有来。
出神间,周温宴的好友吴巩走过来:“小师妹,怎么没跟温宴一起来?”
边上站在一起的同届校友跟着起哄:“就是,以前每次聚会都要被秀一脸的恩爱,今天你们夫妻居然分开行动了!”
程岁宁放在包包下的手微微攥紧,强撑着笑:“温宴还有个案子没结束,我就先过来了……”
然而话音刚落,包厢门就被推开。
周温宴从外走进,声音低沉:“抱歉,我们来晚了。”
程岁宁下意识抬头,本来欣喜的表情却在看到他身旁站着的人,冷却了下去。
无视了程岁宁,周温宴转身对好友们介绍身边的人。
“这是我们律所的实习律师夏穗,也是我们的同校学妹。”
周温宴的几个好友互相对视一眼,客气的跟学妹打起了招呼。
后面的聚会上,周温宴一直带着夏穗和在场的人寒暄,互动,完全把程岁宁忘在了脑后。
在场的人没有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夫妻的,以至于看向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复杂。
程岁宁掌心攥紧,面上却依旧保持镇定。
一直撑到晚宴结束。
送走了其他同学,周温宴终于看向程岁宁:“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先送夏穗回家,她住得远,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然后便带着人上了车,疾驰而去。
程岁宁孤零零的站在黑夜中,望着那猩红的车尾灯,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回。
那里还是她的家吗?
时间跳到零点,手机也突然响起。
接起,就听男人声音传来:“怎么还没回来?”
程岁宁迎着冷风,不答反问:“你今天为什么要带她来?”
“都是一个学校的,怎么了?”
他语气太过理直气壮,程岁宁却没办法维持冷静。
“那你有没有想过同学会怎么想?他们会怎么看我?你知不知道我今晚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句一句,压在心里的质问在这一刻像是开闸的洪水,再也收不住!
电话那头,周温宴脸色也越来越沉:“程岁宁,大晚上的你非要吵架吗,烦不烦?!”
烦!
一个字,像是锋利的针刺穿了心。
程岁宁所有的翻涌情绪在这刻,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倏然消散。
寂静在两人间持续蔓延。
周温宴烦躁的深吸一口气:“这段时间我住外面,彼此冷静一下吧。”
第三章
程岁宁脑子一嗡。
还没来得及开口,周温宴那边已经无情挂断了电话。
呆呆望着泛着冷光的屏幕,她心里发凉。
他明知道自己在外面深夜未归,却一句担忧关心都没有。
“轰!”
惊雷乍响,瓢泼大雨倾盆而落,瞬间浇透了程岁宁。
冷意顺着冰凉的雨水侵入全身,却抵不过心底涌上的寒……
浑浑噩噩的飘荡回家。
开门的瞬间,属于周温宴独特气息的味道扑鼻而来。
程岁宁顿了瞬,就发现了家里的异样!
鞋柜,卧室,卫生间,衣帽间……
她一间间看过去,其中原本属于周温宴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
“岁宁,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分开,不论再怎么生气,也不许离开我们共同的家!”
结婚之初周温宴的话言犹在耳,可现在,最先食言的……也是他!
身上最后一丝力量被抽走,程岁宁这一刻终于彻底崩溃。
她伸手拿起茶几上孤独立着的计分簿,翻到最新页,然后落笔!
“-1”
“-1”
……
一连写了五个,她终是再写不下去,一把将笔砸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滴泪,落在纸上,浸湿,晕染……
这天之后,就像周温宴说的一样,他再没有回来过,也没有联系过程岁宁。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
这天,程岁宁正在工作,手机突然进来一条短信:
【今天你爸生日,晚上别忘了跟温宴回来吃饭。】
程岁宁拿着手机的手微紧。
这段时间太忙,差点忘了爸爸的生日。
可……想到周温宴,她眼神黯了黯,末了还是选择拨去了电话。
冰冷的嘟声后,响起男人冷淡的问询:“有事?”
程岁宁握着手机的手一僵:“今天我爸生日,妈叫我们回去吃饭。”
电话那头,周温宴沉默了会儿:“我知道了。”
随即挂断了电话。
时隔一周的联系,最后以不到30秒落幕。
到现在,程岁宁都想不明白,她和周温宴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深吸一口气,按灭屏幕,她强行收敛思绪,继续工作。
直到晚上,程家。
见程岁宁一个人回来,程母有些惊讶:“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不想让父母跟着担心:“他忙,晚点到。”
闻言,程母理解的点了点头,拉着人往屋里走。
这也是程岁宁第一次对父母说谎,心里松了口气。
直到晚饭做好,周温宴才姗姗来迟。
饭桌上,程母看着分坐桌子两边,也不说话的两个人,轻声问:“你们最近怎么样?”
程岁宁心一跳,刚要回答挺好
旁边的周温宴先一步开了口:“我们分居了。”
餐桌上顿时陷入寂静。
之后的时间里,程岁宁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爸妈的表情。
压抑的用完这顿饭,两人离开程家。
院外,目送爸妈关上门后,程岁宁才看向身旁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居的事情告诉爸妈?”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周温宴的态度,点燃了程岁宁一直压抑的怒气:“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现在知道了该有多担心?”
“既然你怕他们担心,为什么还非要跟我吵架?”
说到这儿,周温宴也有些恼火:“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只会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程岁宁心中一阵刺痛,声音沙哑:“周温宴,我们俩究竟是谁变了?”
像是被这话刺到,周温宴彻底冷下了脸:“你还有完没完了程岁宁?!这日子能过你就过,不能过,那就离!”
第四章
离婚这话一出口,周温宴跟程岁宁两人都愣住了。
程岁宁茫然抬眼看着周温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攥着手,强压下喉咙里的颤抖,哑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男人却没回,直接转身上了黑色保时捷。
只听引擎轰鸣,车子从身旁无情的飞驰而去……
程岁宁站在原地,只觉得吹来的风都是冷的。
寒冷中,她也不得不接受刚刚发生的一切。
不得不清楚的告诉自己,就在刚才,周温宴亲口说出了——离婚!
这一刻,程岁宁只觉得心像被人紧攥着般,喘不过气。
身后的院灯突然亮起。
程岁宁身子一僵,明明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却不敢回头,生怕被父母看穿!
最后,她只能僵硬着背脊,一步一步往前走,直至没入黑暗……
回到家。
程岁宁深深凝视着客厅里墙壁上最醒目的婚纱照挂画,目光哀恸。
末了,她沉默地爬上梯子,将其取下,小心翼翼的卷起,锁进抽屉里。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世科公司派了代表律师团来佳行签订最后合约。
作为佳行首席法顾,程岁宁强打起精神画了个淡妆来到会议现场。
一进门,程岁宁霎时一僵。
只见一身西装革履的周温宴背对她而坐。
这个案子不是他负责,她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视线落到男人身旁的夏穗,程岁宁喉咙里溢上几分苦涩。
他对那个小实习律师,还真是“关照有加”啊……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紧紧抿了抿唇,程岁宁藏匿住心绪,冷静走到周温宴对面坐下。
男人闻言只淡淡朝她瞥了一眼过来,就收回视线。
“程小姐客气,是我们来早了。”
夏穗身着干练的紧身西装,娇丽的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
程岁宁没有说话,接过助手递来的资料,恰巧看到夏穗与周温宴两人相视一笑的画面。
她倏地仓惶低下头,一页页的去翻阅检查文件,脸色却渐渐泛了白。
等资料全部翻阅检查无误,程岁宁将文件递给首位上坐着的老总。
直到合约签署完成,所有人都离开,她才终于卸下伪装,重重跌坐回座位上。
突然,门重新被推开。
周温宴去而复返,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眉心微皱:“你怎么了?”
程岁宁强忍着目眩淡淡道:“低血糖,坐一下就好了。”
闻言,周温宴绕过桌子来到程岁宁面前,伸手在她额头上一碰,脸色阴沉。
“程岁宁,你说一句实话会死吗?”
话落,他直接将人拽起,揽着她腰就往外走。
“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程岁宁靠在男人久违的怀里,心口泛涩。
周温宴,还是关心她的……
不想两人刚到停车场,身后突然传出夏穗的声音:“师哥!”
夏穗小跑着来到两人身边,她看也不看程岁宁,浅笑的眼睛定定看着周温宴。
“师哥!你有东西落在我这了。”
说着,她缓缓摊开手掌。
在周温宴怀里的程岁宁下意识看过去,脑袋却瞬间像是被重锤凿了一下,嗡嗡作响。
夏穗掌心里的,赫然是那枚本该戴在周温宴手上的……婚戒!
第五章
程岁宁脸色倏地煞白,僵直着推开周温宴。
她眼神透着难以置信的悲凄:“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婚戒会在她手里吗?”
周温宴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又被这么质问,心头火起:“你要我解释什么?”
边上的夏穗看到这幕眼底划过一丝窃喜,佯装歉意解释:“程小姐千万不要误会。”
“昨晚师哥帮我改资料太晚了,就在我那睡了,今天早上又走得急才不小心把戒指落下了。”
说完,她委屈的看向周温宴:“师哥对不起,我不知道程小姐这么在意这个……”
“没事,跟你没关系。”
周温宴将戒指拿回来,随手塞进衣服口袋。
他走到程岁宁面前朝她伸手,忍着气说:“先送你去医院,有什么事等看完病再说。”
程岁宁却避开了周温宴的手。
她知道夏穗是故意这么说的,暗示自己他们有一腿,但却依旧控制不住去怀疑。
“婚戒戴在手上又不会碍事,你为什么会摘下来?”
听她这么问,周温宴耐心告罄:“摘就摘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
程岁宁浑身都透着一股难掩的疲惫,靠着车身才将将站稳没有让自己露弱。
“我无理取闹……”
“周温宴,是不是在你眼里,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胡闹?”
周温宴脸色怒沉:“是!”
程岁宁心脏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她用力咬了下舌尖,才将脑袋里的晕眩感击走。
她怔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目光又落到他身后一脸得意洋洋的夏穗身上。
其实程岁宁明白,即使没有她这个导火索,自己和周温宴也迟早会因为性格的问题爆发矛盾,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怪不了任何人。
程岁宁收回视线,又深深看了一眼周温宴,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周温宴被那充满情绪的眼神给愣了一瞬,又看到她的背影,怒从心起,干脆转身直接上了车。
夏穗唇角上扬,立刻跟上男人步伐:“师哥等等我!”
旋即,程岁宁就听到身后传来车子启动的引擎声。
紧接着,黑色轿车咻的一下从身边疾驰而过。
程岁宁顿在原地,定定的看着逐渐消失在停车场出口的猩红尾灯,全身力气在这一刻陡然卸掉。
她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身体,朝地上栽去——
……
再睁眼,人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了。
程岁宁抬眼去看,就看到护士正在帮自己换吊瓶。
护士感受到她的注视,低头看来:“你醒了?你发烧39度晕倒了,门口那位男士送你来的,他是你先生吧?”
程岁宁听到护士的话,转头看向门口。
恰在此时,周温宴从门外走进来,看到程岁宁醒了只是步伐略微一顿,便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护士换好药也离开了。
没人再说话,病房一下子就陷入沉寂。
周温宴看着窗外,手掌搭在桌上不耐烦的敲击桌面。
程岁宁被这动静弄得心烦意乱,转头刚要说话,却猝不及防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怔了瞬,原本烦乱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程岁宁看着周温宴的侧脸,声音沙哑:“周温宴,我们好好聊聊吧。”
第六章
周温宴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沉着脸转头看向程岁宁。
“聊什么。”
程岁宁一静,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要从何聊起。
病房再度陷入寂静。
周温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刚要开口,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两人视线一同朝着柜面上的手机看去,上面显示的备注是——妈。
程岁宁抿了抿唇:“你先接电话。”
周温宴蹙了蹙眉,按下接听:“妈,有事吗?”
两人离得近,病房又安静的可怕,所以电话里周母不悦的声音清晰传来。
“胡院长告诉我说程岁宁发烧住院了,怎么回事?”
周温宴垂眸,声音淡淡:“没什么大事,只是工作太忙没休息好。”
“她有什么忙的?!有那时间瞎忙活还不如赶紧辞职给你生个孩子,比什么都强!”
周温宴蹙眉,下意识看向程岁宁。
四目相对,他清晰看到女人眼底的受伤。
周温宴顿了下,开口打断老妈的喋喋不休:“岁宁还在生病,这事以后再说。”
电话那头,周母一下就炸了:“什么以后!我告诉你,要是今年她还不生,你们俩立马离婚!”
听到离婚两个字,病房内的两个人,神色瞬间都变了。
程岁宁手指紧攥,指尖用力到发白。
周温宴也再听不下去,随便敷衍两句就挂了电话。
他看着程岁宁,眼神里略带着歉疚:“我妈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程岁宁没看他,只是垂眸盯着雪白的被子:“周温宴,我们本来有一个孩子的,但他是怎么没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催我要孩子的人,就是你妈。”
周温宴皱了下眉:“当年我妈也不是故意的,她又不知道你怀孕了。”
程岁宁恍然觉得周遭的空气好像都蒸发了,喘不过气来。
她缓缓转头看着周温宴:“所以如果我没有怀孕,她那么刁难我就没有错了吗?”
周温宴按了按眉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斤斤计较?我后面不是跟你道歉了吗?”
程岁宁霎时哑然。
这一刻,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陌生。
“周温宴,迟来的道歉,有意义吗?”
程岁宁一句接一句的质问,让周温宴彻底冷下了脸:“那你想怎么样?让我妈,还是我,给你的孩子一命还一命吗?”
“程岁宁,这些年我已经尽量让着你,不跟你吵,你别太过分了。”
让?
程岁宁听到这个词只觉得荒唐,这些年他们到底是谁让谁?
因为他想当律师,周母又希望有人能看顾家里,所以她放弃了律师转而做了时间更充裕的法律顾问。
这些年他们每一次争吵,又有哪次不是自己先低头服软,才和好的?
许是她沉默的久了,周温宴也不想再说下去。
他站起身:“我话就说到这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然后,摔门离去。
门被“砰”的一声重力关上,程岁宁身子一颤。
她望着天花板,一抹泪无声的从眼尾滑落。
死寂蔓延。
许久,程岁宁拿起手机,给最好的闺蜜发过去一条短信。
“怎么办,这场婚姻,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
第七章
林萧收到程岁宁的消息,担忧的立刻抛下手上工作赶来。
程岁宁看到好友出现,心里最后的防线彻底决堤。
“萧萧……”
这些年,程岁宁和周温宴之间的事情,林萧也知道的不少,也清楚自己这个闺蜜陷的有多深。
此刻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早就跟你说过,周温宴不是什么好人,你非不听!”
程岁宁无力的将头靠在好友肩膀上,“萧萧,我好累……”
林萧心疼的将人抱在怀里,再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打完吊瓶,她本来要送人回家。
但没想到,程岁宁先开了口:“萧萧,我想喝酒。”
林萧皱眉:“你还在生病。”
程岁宁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林萧被她眼底藏着的脆弱怔到,无法拒绝:“好,今天我陪着你,一醉方休!”
……
有间酒吧。
五彩斑斓的灯光里,程岁宁一口将刚倒满的酒喝掉。
林萧看在眼里,皱眉按住她手:“慢点喝行不行?我们才来不到几分钟,你这都第三瓶了。”
程岁宁目光涣散,她看着好友,指了指自己心口:“这里,痛。”
林萧一滞,看着甩开自己手继续喝酒的好友,眼里满是担忧。
然而就在这时,程岁宁拿酒的手,再次被按下。
周温宴看着明显喝多了的程岁宁,脸色难看。
他今天本来心情不好,偏偏律所的合伙人说要聚会,非把自己也拉过来。
他不好拒绝,本想喝一杯酒就先走,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灌酒的程岁宁。
周温宴扫了眼桌上的空瓶,眼露不悦:“谁让你喝这么多的?”
听到这熟悉的质问语气,程岁宁终于认出了来人。
但随着酒意涌起的,还有心中一直压抑的情绪。
她挣了挣手腕:“放开!”
周温宴察觉到她的抗拒,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一道女声响起。
“师哥,他们已经开好卡座了,都在等我们呢。”
夏穗走上前来,看到两人交握的手,眼神一闪。
然后像刚看到程岁宁一般,佯装惊讶:“原来是程小姐,你也来喝酒啊,好巧!”
一旁本来不想掺和他们夫妻之间事情的林萧,敏锐察觉到这个女人的威胁。
她冷冷接过话:“不巧!能跟你们碰上,真是倒霉又倒胃!”
夏穗一噎,旋即转身委屈的看向周温宴:“师哥……”
周温宴皱了皱眉,对林萧不悦道:“你说话能不能放尊重点?”
“尊重?你们两个也配?”
周温宴头一次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脸色难看。
他看向程岁宁:“你能不能管管她,别像疯子一样!”
疯子。
程岁宁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看了眼周温宴身后的夏穗,眼中情绪变化,最后沉寂。
“疯子,也比你们要好。”
闻言,周温宴皱了下眉:“我不想和你吵。”
扔下这话,转身就走。
程岁宁看着他背影,不知从哪儿涌上的情绪倏然开口:“周温宴,站住!”
然而,周温宴却像没听到般,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回头……
就好像,是彻底的走出了她的世界……
第八章
再也待不下去的程岁宁拉着林萧朝外走。
脚步飞快,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直到出了酒吧的那一刻,才突然泄了气。
林萧忙将人搀住:“岁宁!”
“萧萧,刚才……对不起。”
程岁宁心里清楚,要不是因为自己,周温宴根本就不可能那样对林萧说话。
林萧看着眼前的程岁宁浑身上下都透着惶然失措,有些心疼。
可再想到刚才周温宴的作为,脸色异常难看。
“你给我道什么歉?要道歉也该是周温宴给你道歉!”
“还有,刚才那个女的,跟周温宴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岁宁一梗,垂下眸子。
见好友这副表情,林萧猜到了什么:“你不回答是什么意思?”
程岁宁脸色苍白,张了张嘴:“……我不知道。”
林萧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也知道逼问不出什么,但又不想看她这么栽下去。
她叹了口气:“你之前不是说要坚持不下去了吗?要不就放弃吧,放过你自己。”
程岁宁唇瓣抖了抖,茫然的看着林萧:“你是说……离婚吗?”
她话音刚落,耳畔就炸起道男声:“程岁宁,你说什么?!”
周温宴脸色冷沉,刚才在酒吧里,他离开只不过是去跟律所的人打个招呼,就和程岁宁回家。
却没想到一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林萧看到他,一把将程岁宁护在身后:“周温宴,你还有脸跟出来?”
周温宴没理她,目光死死盯在程岁宁脸上。
见她不敢直视自己,他走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臂,用力将人拽了出来。
程岁宁吃痛,下意识想要甩开。
周温宴察觉她的动作,怒气翻涌,直接拉着人转身就走。
林萧忙伸手阻止:“周温宴,你发什么疯,你弄疼岁宁了!”
然而周温宴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我们夫妻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操心!”
林萧被噎住,刚想反驳,却被程岁宁无声摇头阻止。
最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温宴将她带上车,然后疾驰离去——
回家的路上。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都顶着张冷脸,藤将沉默贯彻到底。
一直到车停下,进到客厅。
周温宴一进门,就看到雪白的那面墙,本该挂在上面的婚纱照不见踪影。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程岁宁:“为什么把婚纱照摘了?”
程岁宁抬眼看着周温宴生气的脸,突然就觉得很累:“重要吗?”
周温宴一愣,就听她又问:“你连戒指都不在意,这些都无关紧要不是吗?”
扔下这话,她站起身,就准备上楼休息。
可她这副样子,却深深刺激到了周温宴。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紧紧攥住了程岁宁的手臂:“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想我说什么?”程岁宁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周温宴,我真的很累,让我静一静吧。”
却不料这句话一下子就将周温宴点燃,他脸瞬间阴下来。
“你想怎么静,离婚吗?”
程岁宁沉默一瞬,涣散的眼神看向别处:“……我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彻底将周温宴最后一丝耐力蒸发。
他手上用力,直接将人甩进沙发,随即覆身而上——
第九章
程岁宁手攥拳抵着他胸膛,声音都带上了颤:“放开!周温宴你要干什么?”
男人只是扯掉领带,将她双手按在头顶:“我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他低下头就要去吻她。
程岁宁用力挣扎着,转头头避开他的唇。
周温宴眼神一暗,大手死死钳着她下颚:“躲什么?我们还没离婚,这是你该尽的义务!”
程岁宁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刻,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一点都找不到自己曾经深爱的模样!
对于程岁宁的想法,周温宴毫无察觉。
怒气下,他一把扯开女人的衣服。
衣帛撕裂声刺耳,程岁宁一下子回过神来:“不行!你不能!周温宴我不愿意!你快放——”
可已经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周温宴哪里容得下一切反抗行为。
他直接捂住她的嘴,动作毫不留情。
之后的一切在程岁宁的记忆中几乎成为了一场噩梦。
她呆滞的躺在沙发上,放弃了挣扎,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般承受着一切。
只有眼泪,无声的从眼尾滑落,没入鬓角……
然而,陷入疯魔的周温宴却完全没有看见!
一场折磨在死寂间结束。
周温宴的理智也终于缓缓归拢,看着狼狈不堪,双目紧闭的程岁宁,他狠狠一震,心中隐隐透出一丝慌乱。
他僵硬着起身退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而此时,原本闭目的女人缓缓睁开眼,通红的眼里一片死寂。
程岁宁看了周温宴一眼。
这一眼,让他呼吸一滞:“我……”
然而,程岁宁只是问:“够了吗?”
一瞬间,周温宴大脑一片空白。
地上到处散乱的衣服,鼻翼间一直萦绕不散的糜绯之味,无一不在提醒着自己刚刚做过什么。
第一次体验到不知所措的他,选择了落荒而逃。
关门声响起,程岁宁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颤。
半响,才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套回到身上。
这全程,她都没有一丝表情。
最后,程岁宁呆滞的目光落到茶几上,最为醒目的计分挂板。
她默然拿起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已经越来越低的分数,添上最后一笔。
刹那,所有分数,全部清零。
呆呆看着计分板上自己亲手留下的一笔一划,程岁宁在原地坐了很久,才操着发麻僵硬的腿,一步一步走向书房。
电脑前。
她一下一下敲写了一份离婚协议,从标题,到结尾的日期,没有半分停顿。
然后,将它打印出来,签上名字,塞进信箱,寄了出去。
做完这些,程岁宁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全部装在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
直到第二天天明。
程岁宁拖着行李站在客厅,疲惫的看着承载了她整整四年所有欢乐或悲伤的房子。
周温宴没有回来,她磨磨蹭蹭给彼此最后的时间也耗尽。
程岁宁攥紧了手,指间却突然被咯了一下。
她垂眸,视线落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那枚婚戒,她戴了四年,这是第一次摘下,也是最后一次戴上!
程岁宁压着微微颤抖的手指,将戒指与钥匙一起,放在了茶几上。
然后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第十章
另一边,恒晟律所。
周温宴慌张逃离后,便在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一夜。
太阳升起,晨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满是血丝的眼下青黑照得更加明显。
仅仅一个晚上没刮的胡子疯狂长出,让周温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
一直抓在手中的手机屏幕暗了又被他按亮,露出上面程岁宁的电话号码。
反反复复,他却一直没有勇气按下去那个拨出键。
这时,玻璃门被人推开,周温宴像是被突然惊醒,皱眉抬眼看过去。
“谁让你进来的?”
沙哑的声音一出,周温宴本人跟门口的夏穗都愣了一下。
夏穗忽略掉男人的不悦,语气关切的走近两步:“师哥,你看着好憔悴,是整晚没睡吗?”
周温宴收回视线,又低头看着手机出神,没有回应她。
夏穗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手悄悄攥紧又松开。
她装作没有察觉的担忧问:“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也许说出来大家还能一起帮忙解决呢。”
周温宴心情非常不好,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出去。”
夏穗表情一僵,不甘心的还要再开口。
椅子上的周温宴却突然不耐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师哥!你去哪里?”
夏穗的话在身后响着。
然而周温宴头都没回,直接出了门。
一路疾驰回到家。
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扇门忽然有些胆怯。
想到昨晚自己做的一切,还有程岁宁那一双死寂的眼,周温宴竟然有些怕。
踟躇了很久,他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然而屋内,一片寂静。
不安席卷上心头,周温宴快步走进:“程岁宁?!”
可惜,无人回应。
他呼吸无端有些发窒,客厅,厨房,卧室,书房……
周温宴一间一间的找过去,却都不见程岁宁的身影,甚至就连她的东西都跟着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敢相信和慌乱同时袭上心头,他心中那个叫嚣的念头也越来越清晰。
程岁宁……走了!
想到这个可能,周温宴只觉得心脏像被人紧捏着般喘不过气。
他顾不上其他,慌忙给程母打去了电话。
但电话那头只传来程母茫然的话语:“岁宁?她没在家啊?你找她有事?”
周温宴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说出来,只能谎说:“没,只是找她有些事。”
然后就仓促挂断了电话。
之后,他又给林萧打去了电话。
这是周温宴唯二能想到的人,只可惜,接通之后也只传来她一句:“不清楚。”
然后,被挂断。
周温宴突然有些空落感。
也是直至这时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对程岁宁已经这么不了解,甚至连她离开家能去哪儿都不知道!
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就在周温宴打算出门开车去找人的时候。
电话倏然响起,是周母打来的。
他皱了下眉,最后还是选择接起:“妈,什么事?”
电话那头,周母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喜悦:“儿子,你终于解放了!”
闻言,周温宴有些不解,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不可抑制的恐慌。
他咽了咽喉咙:“你在说什么?”
周母语气兴奋:“说你啊!程岁宁她把离婚协议寄到我这儿来了,你快回来签字吧,省得她什么时候又反悔,缠着你不放!”
听筒里他妈的声音清晰传来,可落在周温宴耳朵里却是一阵嗡响!
程岁宁要和自己离婚,甚至直接将协议寄给了他妈!
周温宴说不出此刻自己心里是生气居多,还是慌乱更多!
他匆忙挂断电话,开车赶回周家。
冲进门,周温宴没管周母在耳边的唠叨,一双眼死死盯着她递过来的离婚协议。
其上,程岁宁娟秀的字迹是那么明显,也是那么刺眼!
周温宴手不断收紧,也终于听清了周母的催促:“儿子你还等什么呢?赶紧签字啊!”
他抬头看向周母,喉咙发涩:“我不会签。”
周母一愣。
就听见周温宴说:“我不会和程岁宁离婚,也没想过!妈,我的妻子,只会是程岁宁!”
说完,他便抓着那离婚协议书大步出了门。
这天之后,周温宴就开始不断寻找程岁宁的下落,甚至一有时间便守在程家门口,等着她出现。
然而,程岁宁从来没有出现过,像是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周温宴的世界里!
转眼,三年。
周温宴所在的律所已经一举成为了北京龙头律师团队,他在律师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也引得无数女人趋之若鹜。
但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举起带着婚戒的左手:“抱歉,我已婚。”
这天,北京法院。
周温宴作为离婚案的原告律师刚进法庭,忽然听身后新来的助理说:“周律,听说被告的律师是从国外请的华侨,听说好像是……姓程!”
程?程岁宁?
周温宴脑海中倏然涌上这个名字,但转瞬就化作了自嘲。
自己真是疯了,她躲了自己三年,怎么可能会回来!
想到这儿,他深吸了口气敛起情绪就往原告席上走。
就在这时,助理的声音再度响起:“周律你看,就是那位!”
周温宴下意识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骤然僵住。
只见被告席上,一个女人身着合体西装,言笑晏晏,与他记忆中的那人……一模一样!
第十一章
看见程岁宁的那一瞬,周温宴的第一反应是——
他在做梦吗?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只有在梦里的时候,他才能见到这张思念入骨的脸。
可现在……
明媚的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射进来,打在女人温柔的侧脸上,鼻翼侧留下一小块阴影。
周温宴漆黑的眼眸牢牢地锁着她,好久都不能回神。
许是察觉到这道炙热的视线,程岁宁侧眸看来。
四目相对,只见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激起半分波澜。
就好像她早知道今天会和他见面。
没有回避,没有怔楞,程岁宁的神情平静得像是无风吹过的水面。
周温宴呼吸一滞,想抬起的脚倏地千斤重,再也抬不起来。
这一眼的对视似乎维持了好几分钟,可事实上也就只有几秒。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质问她。
但周温宴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
程岁宁已经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那冷漠的眼神……仿佛他们从不相识!
周温宴心头狠狠一刺。
耳边倏地传来助理的声音:“周律,要开庭了。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周温宴扯回思绪,眉心拧了拧,“准备吧。”
半小时后。
审判长:“本次案件判决如下……故原告人控诉不成立,被告人无罪。”
旁听的助理瞠目结舌——
周温宴竟然输了?!
不,值得惊讶的也不是这件事。
而是这场官司里,周温宴很明显不在状态。
他从前分明上了法庭就心无旁骛,今天为什么会这样?
助理还没想明白,就看见自家大律师追着对方律师跑出了法庭。
一桩离婚案而已……周律应该不至于恼羞成怒找人理论吧?
法庭外,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突然响起凌厉的一声。
“程岁宁!”
闻声,女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面色冷淡。
又是那种平静淡凉还夹带着几分厌恶的眼神!
周温宴看得怒从心起。
他深深皱起眉,一把抓过她的手臂扯到身前:“这三年你去哪了?!”
程岁宁毫无畏惧地回看着他,而后用力地挣开他的手,嗓音发凉:“这和你有关系吗,周先生?”
周先生。
一句疏离的称呼,像是将两人之间过往所有的感情全都划掉。
周温宴浑身一怔,眸色越发冷沉:“怎么和我没关系?程岁宁,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是夫妻!”
“你以为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消失就算离婚了?!”
程岁宁眉心微蹙,眸底情绪复杂难辨。
她还没开口,身后忽然传来道低沉男声:“小宁。”
两人同时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高定西装的男人。
他走到程岁宁身边,十分自然而熟稔地抬手搂住了她的肩,而后对周温宴礼貌一笑。
“这位就是周律师吧,果然是年轻有为。”
周温宴却根本没心思去想他这句话是真的夸赞还是反讽。
他脸色骤然阴厉,语气森寒:“程岁宁,他是谁?”
“还不明显吗?”程岁宁眨了眨眼,直接伸手挽住了身侧男人的手臂,“他是我男朋友,谢骆。”
第十二章
话落,周遭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和剑拔弩张。
周温宴眼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程岁宁,我们还没离婚!”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程岁宁语气淡然,“虽然我不明白三年前你为什么不签离婚协议书,但对于我来说,从离开那一刻开始,我和你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如果不是要办离婚手续,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
她毫无起伏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周温宴瞳孔陡然紧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脏倏地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开,又踩在脚下碾碎。
“你三年前要和我离婚,就是为了他?”他语气冰冷,黑眸中似乎闪着血腥的光芒,“程岁宁,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签字的。”
程岁宁眉心紧蹙:“周温宴,先背叛这段婚姻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不签字没关系,我们法庭上见。夫妻双方没有感情且分居两年以上,这很好判,我相信我会赢的——就像今天一样。”
说完,程岁宁再没看周温宴一眼,转身抬步便走。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像一把刀狠狠刺痛耳膜。
周温宴紧紧盯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胸腔不断起伏。
他先背叛了这段婚姻?
他什么时候背叛了?!
还没回过神,周温宴的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下。
谢骆竟还没走。
他朝周温宴淡淡一笑,可那笑意分明没有抵达眼底:“周律,我理解像您这种行业顶尖存在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骄傲。但不属于自己的人或东西,就没必要紧握着不放了吧?”
周温宴脸色瞬冷:“你是在教我做事情吗?”
“不敢,只是个善意的提醒罢了。”谢骆笑笑,“我还要和小宁一起去吃晚饭,就不打扰周律了。”
言罢,他也跟着离开,向程岁宁追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但周温宴仍站在原地,冷峭的眉宇仿佛结了层冰霜。
一直在拐角等着的助理这时才敢出来。
他走近,正要开口,却见周温宴神情冷漠,眼底布满血丝,不由得一怔。
虽然他还没跟周温宴多久,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周律。
说难过吧,算不上,更不是绝望,可他身上笼罩下来的那层阴沉黯然,让助理都有些颓丧。
他不禁放轻语气:“周律,我们……现在走吗?”
周温宴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送我回家。”
华庭小区。
推开门,扑面而来满室的孤冷与寂寥。
周温宴看着这个他和程岁宁住了四年、后来又只剩下自己的房子,心底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他以前从没觉得这个家有多温馨,直到程岁宁的离开,他开始日渐一日的想念。
人真是奇怪,拥有的时候不知宝贵,失去才想珍惜。
可已经失去的东西,连找都找不回来,又要怎么珍惜?
是夜。
周温宴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边满是空了的酒罐。
手机倏地振动。
他睁开朦胧的眼去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周律,程律师的号码找到了。”
后面紧跟着一串数字。
周温宴没回复他,直接拨出了电话。
耳边很快就传来女人疏淡的声音:“你好,我是程岁宁。”
周温宴呼吸一滞,声音涩哑。
“程岁宁,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第十三章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几秒。
周温宴的心也在这安静中一点点被悬吊在了半空中。
不知过去多久,程岁宁终于开口。
她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语气带着几分讥讽的喊他:“周温宴,这话你应该问自己吧?”
周温宴骤然捏紧了手,嗓子里像扎了根拔不出来的刺,疼得连气都咽不下。
“我不知道……我没有背叛过这段婚姻。”
程岁宁的笑变成了冷笑:“周温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敢做不敢认的人。还是说你现在和夏穗玩完了,所以想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周温宴从不知道言语也可以这么刺人。
更没想到,他和她有一天会变成这幅模样。
“岁宁。”他深深埋下头,嗓音苍白,“我和夏穗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别和我说你跟她没事。”
程岁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俩都做过的事我都记得,但我现在没兴趣一条一条列出来,你也不要再联系我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当然,如果你想谈离婚,我欢迎。”
周温宴紧紧盯着黑暗中家具的模糊轮廓,眼睛里却只有空洞:“你……就非要和我离婚吗?”
程岁宁还没回答,听筒里先传来了谢骆的声音:“小宁,我洗了些你喜欢的葡萄,要吃点吗?”
周温宴听到程岁宁回答:“先放桌上吧,我等下吃。”
那语气,和跟他说话时截然不同。
曾几何时,她对自己也是这么的温柔,看向他的眼神里永远都有爱意。
可这样的她哪去了?
是了,这样的程岁宁,是被周温宴自己弄丢的。
心脏瞬时一阵绞痛。
但与此同时,周温宴又听到程岁宁恢复了刚才的冷淡语气,说:“是,我非要和你离婚不可。”
话音刚落,不等他再说话,通话便被她挂断。
冰冷的机械嘟声在空荡的房子里回响,屏幕也逐渐熄灭暗下。
然而周温宴却置若罔闻,终究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话低喃出来。
“可我不想离婚……岁宁,我真的不想。”
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周温宴的手上有什么泛过寒光,定睛看去,是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突然就把戒指摘了下来,而后狠狠掷出去。
凭什么?!
这三年他费劲心思地找她,没有一天不担心害怕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每每有人向他表现出一点倾慕的意思,他就会将戒指展示给对方看,告诉对方自己已婚。
可她呢?她回来,就是为了要和他离婚,彻底割断所有联系!
甚至连他的一句解释都不肯听,就给他判了死刑!
凭什么?!
周温宴咬紧了牙,双眸赤红得像一只崩溃的猛兽。
但当他再次望向右手时,看见上面空空如也,他的心倏地就觉得空落落的。
仿佛被掏了个干净,茫茫然一片虚无。
周温宴倏地起身,目光在地上慌乱地扫过。
戒指呢,他的戒指呢?
他找了很久,才终于在沙发底的角落看见那枚静静躺着的银戒。
如重获至宝一般,周温宴踉跄地走过去捡起,而后小心翼翼地重新戴回了手指,心底紧绷的那根弦松下。
他不会和程岁宁离婚的。
因为宿醉,周温宴第二天下午才到律所。
不料,程岁宁竟坐在会客厅。
她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上面赫然五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别浪费时间,签了吧。”
第十四章
周温宴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那五个大字上。
却始终没有拿起笔。
长久的僵持后,程岁宁皱起眉:“为什么不签?”
周温宴双唇抿紧,喉间一阵发涩:“如果我想签,三年前就签了。”
言外之意,他是不会签的。
程岁宁靠上椅背,视线却透过玻璃看向外面办公区里的其中一个位置。
工位的姓名牌上赫然写着:夏穗。
她扯了扯嘴角:“三年了,你只给她一个律所里的位置,合适吗?”
周温宴不明所以地抬眸,又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他忙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程岁宁:“我和夏穗真的什么都没有!岁宁,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
“因为我长了眼睛。”程岁宁冷声说完,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周温宴,既然你不愿意签字,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了。”
“传票很快就会送到你手上,希望到时候你能准时出现。”
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离开。
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周温宴留。
好像和他共处在一个空间,都让她呼吸困难。
周温宴如坠冰窖,仿佛一颗心亲手捧出去,却被人丢进寒冷的泥泞里。
片刻,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从七楼望下去,只见路边停着辆黑色宝马,一道身影慵懒地靠在车前。
而程岁宁正走向他。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谢骆突然抬起头。
这么远的距离,周温宴莫名直觉他就是在看自己。
几秒后,谢骆的脸上倏地扬起抹挑衅的笑。
接着,他伸手揽住程岁宁的腰身,就将人直接拥进了怀里。
周温宴狠狠一震,浑身上下散发出阴戾的气息。
可他现在除了攥紧手,还能做什么?
谢骆没抱太久就松开了程岁宁,而后替她拉开车门,再自己上车。
车子在周温宴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而自始至终,程岁宁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绝情。
周温宴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他认识了十余年,爱了十余年的女孩,会变得这么冷漠无情。
但凡程岁宁表现在出一丁点的愤怒不甘或者痛楚怨很,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慌张。
不,她其实是愤怒的。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不会质问他过去的种种,不会质问他为什么还留着夏穗在身边。
她只想离婚,和他再无关系。
程岁宁看向周温宴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一种情绪叫做在意,更没有爱。
周温宴在程岁宁面前,也没了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
过了很久,周温宴的手机响起。
他接起,好友吴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温宴,我们过几天准备再搞次同学聚会,你来吗?”
周温宴正想拒绝,眼前却突然闪过程岁宁的脸。
他静默了几秒,淡声道:“去。”
挂断电话,周温宴转而就打给了程岁宁。
嘟声响了很久很久,直到快要自动挂断时那边才接起。
程岁宁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很耐烦:“有事吗?”
周温宴竭力压着声线:“吴巩说过几天有同学聚会,你去吗?”
程岁宁没有一丝迟疑,想都不想就要拒绝:“不……”
“如果你去,我就签离婚协议。”
第十五章
话音落下,听筒里陷入沉默。
好久,程岁宁的声音才传来:“周温宴,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
她的语气像是在隐忍什么情绪。
周温宴一听便知,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他们那群同学平常根本没什么联系,所以除了吴巩,没人知道程岁宁消失了三年,更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程岁宁和周温宴一起参加同学聚会,别人只会以为他们还在一起。
这便是他想要的了。
周温宴抿了抿唇,声音发哑:“没什么意义……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
他垂下眸,黑睫掩去了眼底消散不去的悲怆。
然而,半晌,只听耳边程岁宁嗓音淡漠——
“时间地点发我。”
通话紧接着结束。
周温宴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暗下的屏幕。
但也只是片刻,他嘴角便勾起淡淡笑意。
或许……他们之间还有机会。
与此同时,另一边。
停在路边的黑色宝马车中,谢骆看着程岁宁挂断电话,轻拧起眉。
“你真的要去?”
程岁宁呼出长长一口气,眉眼间满是疲倦:“去。”
谢骆本想追问为什么,但瞧着她显然不想多说的神情,终是没有问出口。
他收回目光,重新启动车子。
车厢里再次归于安静,这安静却让人莫名觉得窒息。
程岁宁侧眸看向车窗外,道路侧的风景疾速划过,被拉成无数条延长的线条。
她不想去。
可相比之下,她也不想一条条的列出能证明自己和周温宴之间没有感情的证据,然后在法庭上打两人的离婚官司。
心上的那些伤疤过了三年才勉强结痂,她不愿亲手去撕开,再把自己搞得鲜血淋漓。
一场同学聚会而已,总共不过几个小时的事情。
程岁宁能忍。
三天后,伊丽莎白酒店。
程岁宁按周温宴发的消息找到包厢,推开门,霎时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紧接着便有人笑道:“岁宁来了啊。”
“我怎么记得上次你和温宴就是分开来的,这次还是,你俩该不会是感情破裂了吧?”
“嗳,问你呢温宴,你和岁宁是不是要完蛋了?”
程岁宁这才看见周温宴坐在包厢的沙发上。
他踢了说话那人一脚,而后笑骂了句。
看着眼前的这幕,程岁宁有片刻的恍惚。
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两人如胶似漆,没有争吵,没有厌恶,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但也只是片刻。
有人喊了怔楞的程岁宁一声:“过来和你老公坐啊,他这一会儿就看了八次手机,生怕你迷路找不到。”
闻言,程岁宁下意识看向周温宴。
却正好撞进他漆黑的眸底。
四目相对,程岁宁一瞬别开眼。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抹浅笑:“我都多大了,怎么会迷路。”
说着,她走到周温宴身边坐下。
两人依偎的身影惹来众人一阵戏谑,却没人看见,他们之间那一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空处。
周温宴生生咽下了喉间的涩意。
人到齐后,众人便开始了狼人杀游戏。
【上帝】说完“狼人请睁眼”后,程岁宁和周温宴同时睁开了眼睛。
看见对方,两人皆是一怔。
【上帝】无声地笑着挑了下眉,又说:“你们今夜要杀谁?”
周温宴正要打量周围的人,余光却见程岁宁抬起了手——
直直地指向了他。
第十六章
瞧见这一幕,【上帝】的神色立刻变得非常精彩。
周温宴怔了怔,抬眸看向程岁宁,却根本不能看清她眼眸里的情绪。
几秒后,在【上帝】的又一次催促下,他也指向了自己。
“好,狼人请闭眼,女巫请睁眼。”
……
二十分钟后,场上只剩下三个人。
分别是程岁宁、周温宴还有另一个男人。
【上帝】神秘莫测地开口:“我宣布……狼人周温宴、程岁宁获胜!”
话音刚落,周遭响起一片惊呼声。
刚才扮演【女巫】角色的那人满脸诧异:“我靠,周温宴你是狼人?!好啊,你第一夜自刀骗我解药,真不是个人!”
“我们全都被周温宴给骗了!我一直坚信他是好人来着!”
“这夫妻俩真是太过分了,这不纯纯开挂?我要举报!”
“我也抗议!”
听见那句“夫妻”,程岁宁脸上浅笑一僵,而后便淡了些许。
周温宴本是无意往她的方向瞥了眼,没想到就看见了她的这幅神情。
就像刚才【上帝】问要杀谁时,她指向他那一瞬的眼神,像是真希望他死一样。
周温宴心底一刺,却还是起身挡住她。
又笑着看向说话那人,引走注意力:“愿赌服输,要怪也只能怪我演技好吧。”
那人立刻啧啧了两声:“看看他这护妻的样子,我们可没说岁宁什么吧?”
周温宴却没再说话,只是笑。
大家都没把这个小风波放在心上,但怎么都不肯再玩狼人杀了。
于是又换成了真心话大冒险。
几个回合下来,周温宴和程岁宁都没被瓶子指到。
上个受罚的人一口喝了杯里的酒,吐槽:“真怪了,你们夫妻今晚怎么就这么幸运?”
话音刚落,桌上的瓶子停止转动,瓶口正好对着周温宴。
众人默了一秒,突然奋起,个个都是一副要报仇的样子。
周温宴却挑了下眉,语气轻松:“我选真心话。”
满屋子的兴奋瞬间变为哀嚎。
“周温宴你真没意思啊。”那人抽出张牌丢在桌上,“此刻对谁最想说什么?”
程岁宁看见那牌面的时候心里就隐约有股不安的感觉。
等她察觉到上方盖下一片阴影,抬眼便见周温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
他用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情认真得让众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程岁宁,我爱你。”
周温宴嗓音虽一如往常寡淡,可其中分明含着悱恻的情意。
程岁宁狠狠一怔。
而不仅是她,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他们也最快回过神,起哄声一片:“亲一个啊!周温宴,这不亲一个?”
“要法式热吻!”
周温宴置若罔闻,只深深地凝望着程岁宁。
若是从前,她此刻应该早就起身扑进了他怀里,然后笑着说:“我也爱你。”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不是吗?
程岁宁攥紧手,猛地就站起了身。
包厢里瞬间鸦雀无声。
她不自在地别开眼:“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程岁宁抬步便走出了包厢。
周温宴身形一僵,紧跟着她追出去。
“程岁宁!”
听见他的声音,她反而步伐更快,像是要逃到哪里去一样。
但到底还是在拐角处被抓住了手腕。
周温宴把程岁宁箍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声音低沉:“为什么跑?”
程岁宁眼神冰冷:“那你又为什么说那句话?”
“我是真心的。”周温宴握紧她的双肩。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已经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
但程岁宁面色未变:“是吗?可我不爱你。”
周温宴眸色一沉,倏地就俯下身——
直接吻上了程岁宁的唇。
第十七章
周温宴的面容在眼前放大的那一瞬,程岁宁心底猛地一颤。
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湿热感,她突然就回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无力、耻辱、心碎、失望……
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瞬间就侵袭了程岁宁。
她想都没想直接推开周温宴,而后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走廊里回响。
这一秒似乎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就连空气都令人窒息。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周温宴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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