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标草民罗灵爱

　　高标草民罗灵爱

　　■康广宁

　　 

　　

　　图为罗灵爱教授被聘为中科院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客座研究员

　　 

　　    原本于甲午年正月十一举行的清徐中学高十八班同学的聚会改在正月初五，提前进行了。具体为什么老班长王秀生也没有交待，只说是特殊原因。究竟是如何特殊呢，同学们一直猜测着。

　　我按照通知于初五上午准时来到了清徐清源路刘耀刚同学所开的农家乐饭店。在这僻静之处，想不到还有这样一个让人闻香下马、大快朵颐的所在，实在感到惊喜。然而更大的惊喜却让我们所有十八班的同学都意想不到，那就是见到了阔别三十多年的罗灵爱同学。这时，班长才讲出了提前聚会的原因，原来罗灵爱同学回乡探亲，大年三十回来，初七就又要去法国了，于是改为当天聚会。

　　同学们一个个陆续而来，先来的同学总是让罗灵爱把一个个从门口进来的人认一下，“这个是谁呢？”噤声，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当谁认出了对方、道出了姓名时，沉静顿时被打破，爆出“啊”的一声。刘宝莲、李果花……如是女同学便互相抱在了一起、打在了一处；刘育生、王敏跃……若是男同学便握一下手，彼此感慨一番，一点也不矜持，往日的绅士风度荡然无存。

　　是啊，1976年毕业，离校时我们还是十七八岁的毛孩子，男女之间是不说话的，实在遇上事情非要说话，彼此之间还会脸红呢。而今三十多年过去了，尘世的沧桑刻满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脸，那份羞涩、那份单纯早已不复存在。有人的眼神是那样的悲慨，有人的嘴晕是那样的冷峻，有的人携来一缕春风，有的却敷着一脸秋霜。

　　王秀生让罗灵爱向同学们仔细介绍一下自己在法国的具体情况，满足一下同学们对异域风情的好奇心。罗灵爱乌黑浓密的头发披到颈部，那副眼镜又给微红的脸庞增加了几分学者风度，还稍稍透出那么一点儿秀气，她一口流利的清徐土话响彻了整个会场。

　　罗灵爱1958年生于本县南营留村，1978年考上哈尔滨工业大学，毕业后就到法国留学了，现为法国国家科学技术中心的一级教授，居住在法国南特，主要从事能源研究。

　　面对同学们投来的殷切专注的目光，罗灵爱娓娓道来，讲到了她在回国途中的见闻与感受。在回国的飞机上、地铁上、大街上，众多的青少年捧着手机玩游戏，她感到很痛心，而在法国的地铁里大部分青年人捧着书在看，路上匆匆的行人口袋里也揣着书，为此日本人还与法国人比谁读的书多呢。她还讲到，煤炭是人类最宝贵、最优质的化工原料，里面蕴藏着诸多宝贵物质，而我们却把它作为主要燃料烧掉了，既浪费了能源，又污染了环境，很叫人痛心！

　　罗灵爱侃侃而谈，就像是她在授课一样。目光睿智，温润而泽，黄钟大吕，天籁之声，沛然而泻。由此可见，她的一颗中国心是多么的坚定，多么的鲜红。“位卑未敢忘忧国”，身为一名法国公民，却时刻为自己的父母之邦忧心忡忡，能说出这样正谏不讳的由衷之言，正是她智者的卓见。她这一片真心，拳拳之忱，洞见肺腑。

　　室外春风劲吹，室内春光融融。罗灵爱一个一个回答着同学们的问题，就像是在开一个“记者招待会”。

　　薛建强同学起身问道：“请问罗教授，你会说几种话？”罗灵爱纠正道：“请不要这样叫，我和大家一样，也很平常，请叫我草民吧！我本人能说英国话、法国话，但最喜欢说的还是咱们字正腔圆的清徐话。”“哗……哗……”不知是哪位同学带头鼓起了掌，整个会场掌声雷动。是啊，她纯正的清徐话已经在同学们中间飘洒了半天，让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分辨出这是一个留洋三十多年、时刻都操着法国语言讲话的人，这和我们在座的根本没有两样。我为我的少年同学感到骄傲，蓬勃的生命之花结出大而坚韧的果实。三十多年后，回顾起自己所走过的道路、回顾自己成绩的时候，用一句“草民”来概括所有的荣誉、所有的成果、所有的得失，该是对自己最高的评价了吧！罗灵爱是法国科学技术中心的一级能源教授，现在主要从事科学研究工作。在整个欧洲、整个世界也属于顶尖的科学家。她有众多弟子、助手，她的很多学术论文、科研成果都已成为法国国家级的机密与专利，她获得的荣誉不胜枚举。她对问及此事的同学说“发明是我的，但专利却不是我的，早已为国家所控。”听听，能说这样话的人能有几个，是宝贝不是宝贝？一个钱学森抵得上五个师，咱们的罗草民大概也抵得上几个吧。一个人若有了丰厚的底蕴，才会不为世尘所染，才会在笑谈之间面对世事沉浮，淡定自若、朴素如常。

　　孟秀兰问道：“你有几个孩子？”罗灵爱答到：“一个男孩，今年二十七岁了！”“结婚了吗？”“没有。”“什么时候结婚？”“不知道。”“有女朋友吗？”“不知道。”“你给他准备了结婚的房子和财物吗？”“没有。”听着罗灵爱关于儿子问题的如此回答，同学们惊诧万分，急待她的进一步回答：“法国就是这样的，孩子从小就很独立，找工作、成家都是他自己的事，大人不应该干涉。他结婚时，请我吃饭参加婚礼就行了。”“那结婚时你什么也不管？”陈子珍同学爱刨根问到底。“对，不用我管。”罗灵爱继续回答着同学们感兴趣的问题，“儿子结婚时，将自己的卡号设在一家商店，将自己所需的物品罗列出明细。亲戚朋友们知道后，如愿意随份子就自觉去此商店刷卡、留言祝福。谁出多少，没有人计较，也不互相攀比。既不奢侈，也不浪费。”“啧，啧…”人们听着这些，既感到新鲜又很欣赏。“法国人对子女的教育，主要是培养孩子独立自主的能力，绝不将自己的主观意愿强加到孩子身上。孩子们上学时很轻松，小学到中学没有作业，基本上是以玩为主。星期一体育课、星期二美术课、星期三放假睡大觉……大学早已普及，但是要想大学毕业是很难的，需要加倍努力。”听着这些，同学们感慨连连：“咱们在这方面应该注意了，太惯孩子了，今后得改一改了。

　　杨晋萍同学对社会和家庭方面的一些问题感兴趣：“法国有腐败吗？家庭和睦吗？人的素质怎么样？法国人对中国人怎么看？”罗灵爱继续回答道：“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人在外国人眼里勤奋好学，有四大发明，长城古老、故宫迷人。但是随着以后的发展，特别是富裕后的中国人心态的变化，法国人对我们有了别样的看法。他们眼中的中国人有两种，一种是精英，一种是纨绔，特别是富二代、官二代，狂妄奢靡，损害了中国人的形象。而欧洲人的素质普遍很高，家庭和睦、温文尔雅、按时作息。他们有一种理念，‘管束好自己的行为，不要给社会添麻烦。’这都是一百多年来社会发展、社会文明的一种沉淀。”

　　赵正峰同学历来对国家大事比较关心，他问到了钓鱼岛问题、中法关系、中美关系以及中国未来发展的问题等等。罗灵爱作为一个科学家，站在科学家的角度是这样看待问题的，“钓鱼岛是中国的！祖国河山寸土不让！外交是大学问，需从世界战略角度统筹规划，不靠打仗保卫国家，但小日本一意孤行，决不能示软，你强他就弱。我们的发展过程中，失误是难免的。我们不怕被看错，我们也有自己的眼光，因此我们与世界是一种对视的关系。中华文明依然活着，活着就有打盹的时候，只要醒来，积极行动，就有光明的前途，就能进入一个酣畅淋漓的创造时期和发展盛世。”

　　在太原某建设银行任行长的丁志刚同学带着一个专业性很强的问题问道：“有人要经销一种新式的冷凝锅炉，前来贷款，可行性报告说节能效果能达到百分之三十以上，请问是否属实？”“这下你可问着了”罗灵爱笑了笑，“这可是我的专业呀，冷凝锅炉在欧洲已被普遍使用，不算新鲜，挺好的，但是它的节能效果并没有达到所讲的百分之三十以上，而是百分之十几，它的原理是这样的：水加热后，氢离子变成了……氧离子变成了……又通过一些化学作用达到节能的效果……”此刻的罗灵爱教授侃侃而谈，俨然在向人们讲解着科学的玄机和奥秘，循循善诱、层次分明，严谨的逻辑环环相扣，使我们这些门外汉听得津津有味、瞠目结舌。

　　问题一个接一个，中国的外国的，科学的社会的，五花八门，同学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相继抛出，罗教授一一作答，大家满意地过了一把瘾。在回答众多问题的过程中，我们真切地感受到罗才女的确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康广宁意犹未尽，抢着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请问罗教授，转基因食品能吃吗？”“转基因食品绝对不能吃，因为它会产生变异，基因在变异后会形成新的物质，这种新的物质目前是未可知的。我们曾经在实验室里把两只老鼠做过实验，一只喂转基因食品，一直喂平常食品，结果在一段时间后，吃了转基因食品的老鼠浑身长满了瘤子……”罗教授此刻又变得非常严肃起来，彰显出一个科学家的社会责任感和道德感。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着罗灵爱的一番讲述，如同吃了一顿饕餮大餐，我陶醉了，同学们满足了，我本人有幸与罗灵爱同学挨着坐在一起，她对我提起，至今还保留一枚她上大学临走时我送给她的一枚图章，牢记着同学的情谊。席间，大家举杯畅谈，欢声笑语不断，这便是友情。在茫茫人海中，人们每一次寻找友情的时候，友情不经意间落在了自己的身边、自己的班级，生成一生的缘分和情谊。

　　罗灵爱是我们这个班级里走出的精英、中国人的精英、世界的精英。她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抱朴守真、勇于探索，已取得了成功和崇高的荣誉。但是她却谦卑地自称草民，如同俄罗斯一出话剧里英雄主人公出场时的一段表白那样：“亲爱的观众们，你们到剧场里是来看精英的吧？那你们就互相看看吧！”这段著名的台词鼓舞着无数普通观众，使人们相信英雄和精英随时都会在平凡的人中间产生，它使人乐于找寻自己身上那成就为精英的可能。人类的文明与进步多么需要我们忘掉自我、完成角色的互换啊！

　　当我们忙着升官、忙着发财、忙着攀比、忙着忌恨、忙着……，像罗灵爱这样的草民却在默默地创造着、奉献着，草民，多么的朴实无华，多么的大智虚怀，多么的自得其趣。我多么希望我辈的众多草民也能随着罗灵爱一样的高标草民生活下去，让大家都具有更上一层楼的精神境界与奋斗不息的浩荡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