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夫君出征后,我发现他在偏僻小院里偷藏着个美妾
1
那是承德三十年,下了好大一场雪。
长春宫最老的宫役坐在宫门口的石阶上,她将双手揣进了棉衣的袖子里,自语道,我在宫中活了六十年,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瑞雪兆丰年啊,是个好兆头。
那天是盛和公主陈玉寒的生辰。
烟离那时候还年少,在院子里搓雪球,同一群丫鬟小厮们玩闹,但是她对那个场景印象颇为深刻。
尔后那个老人的话倒也应验了,那是北周朝的人民收成最好的年岁,但自这以后,便再也没有过丰年。
陈烟离永远记得盛和公主的周岁那日,皇帝宴请皇亲贵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触目尽是耀眼的宫灯,近乎要灼伤她的眼睛。
那是她从未见识过的气派。
她站在父皇身后冷眼看百官给盛和道贺,祝小公主长命百岁,末了才捎带上一句,贺长乐公主册封。她逢场作戏,笑道:“这都是托了妹妹的福气。”
言不由心,道出的却是事实。同为皇帝女儿,盛和自出生起便是公主,自己却当了多年的郡主,如今连册封都是沾妹妹的光。
酒席上她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帮母亲布菜,她的目光却偷偷地向皇帝陈泽川那边逡巡。
她深知陈玉寒的母亲虞氏生前得盛宠,不想这份荣宠竟像虞妃的阴魂。
她看见盛和公主坐在皇帝的膝上,皇帝陈泽川摇着不琅鼓逗怀里的女儿,全然没了往日里帝王的架势,他们与世间最普通的父女无二。
她年幼时不懂事曾问过母妃,为何总是见不到父皇。
起初娘亲只是说父皇日理万机,实在没有闲暇,日子久了才朝她哭诉,“只怪娘亲年老色衰,失了争宠的筹码,不能为离儿挣得一个好前途。”
她伸手抹去娘亲眼角的泪,“女儿怎会怪娘亲?分明是父皇薄情。”
母妃惶恐地捂住她的嘴。烟离淡然地笑了笑,“这种短命的恩宠,女儿才不稀罕,只要能陪在娘亲身边女儿便知足了。”
不稀罕也只是嘴上的。
这种恩宠曾经在她身上短暂复现,她也曾穿着虎头鞋踩在九五之尊的膝上,跟他牙牙学语。
不久她的母妃纪妃失宠,自那以后,父皇已经将近两年没有踏入过长春宫的宫门。一朝春尽红颜老,恩宠也随之逝去了。
从此她便知,君王的恩宠甚至比不得昙花一现,是世间最短命的东西。
她垂下眼,心头不免泛起了酸涩,自己在父皇面前,已然不似父女而仅仅是君臣,酒桌上的情形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想,反正也无人留意自己,倒不如偷偷溜出去罢了,她还趁着人不注意从宴上顺了一壶酒。
常听人讲酒能解千愁。她以前鲜少沾酒,喝的都是丫鬟温过的,至多不过半杯。这次她竟直接将酒灌入口中,却不想勾出了心头积蓄已久的委屈,竟泣不成声。
许文渊看见她时,她已经坐在梅花树下撑着脑袋睡着了,另一只手仍勾着酒壶垂在身侧,裙裾上还落了几片花瓣。他暗自笑道,不知是哪里来的女酒鬼。
好巧不巧偏偏在此时下了小雪,许文渊不忍惊醒她,就在她头顶撑起了伞。
他这才留意到她脸上还残留着水渍,一时无从分辨是融化的雪水还是她的泪痕,他轻柔地将水渍拂去了。
陈烟离手里的那个空的琉璃酒壶蓦地从指间跌落,脆生生地碎掉了,这声响吓得她将近要从石椅上摔下去,她方才被惊得彻彻底底清醒过来。
她看着碎得七零八落的酒壶,气恼地揉了揉头发。
她转过脸才看见正要收起伞的许文渊。
这会子雪后初晴,头顶蒙着雪的花枝微微轻颤,暗香浮动,疏影斜横。她看见许文渊正拂袖掸去肩头的薄雪,花影在他的眉宇间轻掠过去,他眸子里盈盈笑意,那一笑简直要摄人心魄。
“你在这里站了很久?”她迅疾地一扫先前那种慌乱,神情淡然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副威严的做派,这种故作老成的样子和她的年龄委实不大相称,让人忍俊不禁。
许文渊忍住笑道:“毋需担心,姑娘无非睡了一刻钟。今日之事,我必定守口如瓶,不会向外人提起。”
她这才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向许文渊行了一揖礼,“真是有劳公子,让您见笑了。”
后来很多个夜里许文渊都会回想初见烟离时的场景,她的影子像墨一样扩散在那种凛冽的花香里,那天见到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生动,那似乎才是她最该拥有、最自在的样子。
那时候,他正巧对上她睡眼惺忪的回眸,她的眼底似有水光滟滟,澄澈无比,一眼就望进了他的心里。
2
许文渊再次见到她时,是在太医署。
那日他替父亲前来拿药,刚踏出太医署的门,便看见陈烟离缩在墙角,皱着鼻子低声地与一只狸花猫交谈甚欢。
那只猫同她似乎是老友了,十分自然地就将前爪搭在了她的掌心。
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笑,猫似乎也受了惊吓,匆匆逃窜了,但猫爪勾破了陈烟离的掌心,渗出几滴小小的血珠来。
陈烟离回过头,见是故人,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她眉眼弯弯,不动声色地将手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臣,许文渊,参见公主。”少年眉目俊朗,神情在和煦的光线里却无比柔和。
许文渊未等陈烟离开口,便先同她解释道:“家父徐茂在与北狄胡人一战中被暗箭所伤,皇上便赐了治疗创伤的灵药,我是奉家父之命来取药的。”
“原来是许将军之子。”
“姑娘是?”
“我来替我母亲纪妃拿药,她时常梦魇,总要吃些安神的药才能入睡。”末了,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还加以辩解,“宫里的人被我差去干别的事了,正反我闲着……”
话到这里便梗住了,烟离自己也不想说下去。
她心里觉得荒谬可笑,如今自己落到了这幅田地,却还要紧紧抓着这不值一文的脸面不放。
她连同长春宫,都是阖宫上下的笑柄。
她又如何不知,宫女太监们背地里都说长春宫是宫里的第二间冷宫。表面上将她母女当做主子伺候着,背地里总少不得刁难。
她正想着,手腕却被人握住,他的力道不大,却让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隔着衣袖她还能感觉他掌心的温度熨烫着她的肌肤,这温度顺着指间的血液流进心里。
“恕臣僭越了,长乐公主。方才看见公主的手上受了伤,得快些处理伤口才是。”
他自说自话地将她的手翻过来,他方才就瞧见烟离手上的红肿冻伤,这不像是一个公主的手。
他见陈烟离将手紧攥成拳,头慢慢地垂下了去,隆冬寒风中,她把脸缩进毛茸茸的衣领,鼻尖被冻得红红的,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句话也不肯说,人整个地僵在那里。
他对她那点小心思了然于胸,便遂了她的意。
“公主怕是贪玩了,大冷天的在雪地里玩久了,连手冻伤了都不曾察觉,伺候的丫鬟也是不长心。”
“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她们。”长乐公主抬起头去看他,先前蹙起的眉也舒展了,她将小手摊开,浅浅一笑,“如此,又要劳烦公子了。”
许文渊低头认真地为她上药,他小心翼翼地,指间都不曾触碰她的皮肤,他眼睑低垂,微光透过他的睫羽,在他眼下打了一小片阴影。
兴许见许文渊是个好人,她的话便多了起来:“那日我初见许公子,以为是什么学士上卿之类的官职,谁成想许公子是参将,公子长了一张书生脸,却是骁勇善战,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陈烟离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好的手,甚是满意,“倒也是稀罕,许公子是将门之子,上药却是娴熟。”
许文渊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我娘死得早,姨娘总是忙着照看弟弟,抽不开身。我习武时难免都磕到碰到,包扎换药都是自己来的。”
陈烟离捕捉到他俊朗的眉宇间似有愁容一闪而过,她同许文渊境遇相似,怎会不明白他的痛处。
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他的手,却痛恨自己笨嘴拙舌,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许文渊眼底有些许的惊讶,他轻柔地回握了一下她冰凉的小手,将怀里的袖炉塞进她的手里,末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殿下也要快快长大,往后可要学着去照顾自己。”
3
后来陈烟离忆起自己的往生,她发觉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事情大多都发生在冬季。
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嫌恶的妹妹盛和公主,也确实曾是她命里出现过的最重要的人之一。
有时候她又会觉得她与陈玉寒同病相怜,陈玉寒周岁时卦师为她卜卦,说她必将招致祸患,那个老宫役的话倒仿佛是一个未卜先知的刻薄笑话。
陈玉寒自小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察言观色像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
烟离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她备受宠爱却要虚与委蛇地去讨好别人,这对陈烟离而言近乎是一种有恃无恐的炫耀。
就连对自己也是如此。
她动辄就提着糕点来看望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姐姐,还不时地留下陪她聊天,长春宫终日清冷,她来了之后倒也有了几分活络的气息。
陈烟离将她的好意近要信以为真。
直至她那日去向皇帝请安,无意间听见了陈玉寒和皇帝的对话。
陈玉寒向皇帝询问了自己的母亲虞妃的死因。父皇告诉她,“虞妃是因为难产而死。”
然后陈玉寒接着问:“为什么烟离姐姐母子平安?是不是儿臣的福份薄,拖累了母亲?”她听见父皇哀叹了一声,并未作答。
这话听得她胸口堵得慌。她知道陈玉寒心思玲珑,不是童言无忌的主儿,这话兴许是她故意说与自己听,兴许她刻意算准了时间,知道自己都这个时候来请安。
陈烟离气得拂袖离去,请安都作罢了。自此,她便不再和陈玉寒来往了。
这一年纪妃时常夜中心悸,梦魇缠身,太医开了几副安神的药,总是不见好。陈烟离为了照顾母妃,特地留在了她所居的长春宫的偏殿。
陈烟离发觉母亲越发地像冷宫中的妇人,她时常精神恍惚,像孤魂一样在院子里游荡。
那个时候已经是晚秋,一天早晨陈烟离醒来时,看见她身着单衣站在院中,看落叶在风里飘摇不定。
纪妃眼神涣散,陈烟离从她哀愁的脸上窥见了一丝尚未凋敝的美,她隐约觉得这种美丽像是某种回光返照,也许预示着母亲的衰亡。
她正要在心中斥责这种想法的大不敬时,她听见纪妃有气无力地说:“我要随着秋风去了。”
她才惊觉原来这所谓的长春宫就是一座活人的坟茔。
纪妃薨逝是在次年的正月。
宫监的报丧声从宫门里传出时,杂声淹没了整个长春宫,陈烟离在一片潮水一般的虚假哭声中将近窒息。
她的眼光穿过人群,最后留在陈玉寒身上,她身穿孝服跪在那里,脸上一副哀容,她隐约觉得自己母亲的死总是和陈玉寒脱不了干系。
她突然想起了那日陈玉寒同父皇的那番对话。
她抹去眼泪找到了为纪妃生前抓药诊治的那个太医询问,“为何我母妃总是噩梦缠身,在今年尤为严重,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太医双手向她作揖,“公主殿下,惊悸梦魇是宫中常有的事情,只要人心里有鬼,就会在午夜入梦中来。”
陈烟离盯住他的眼睛,“那你心里可否有鬼?”
她看见太医迟疑了一下,然后坦然地笑了,“公主此言差矣,老臣在宫中所执行的皆是皇上的旨意,又怎会有鬼呢?”
他见陈烟离不语,以为是悲痛过度,继而安慰她道:“还望公主节哀。”
4
天微亮时,陈烟离从梦中醒来,这些日子她睡得越来越浅。
醒来时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她将双手放在嘴边呵了呵气,下意识地就往窗外看去。
许文渊恰巧在那日造访长春宫,丧事还没出头七,他不免有些担心烟离这里出什么事情,又唯恐自己来得不合时宜,在宫门前正踌躇。
陈烟离身边的小宫女流云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一下撞在他身上,急得泪都快流出来了。
“公子你快去劝劝我家公主吧,她已经好几天不吃饭了,今个她又爬到了屋顶上,奴婢真怕公主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他看见陈烟离蜷腿坐在屋顶上,她望向晦暗的天空。
许文渊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他从腰间的绸袋里抽出一支箫,吹奏起来。箫声像幽幽的湖水一样在他们的周身漫开,凄婉悱恻,但曲调中却有一种特有的柔情。
“这是什么曲子。”陈烟离漠然地望着眼前的虚空。
“是江南的一只小调。我小的时候,我娘经常唱给我听。”
许文渊侧过脸,从她苍白如雪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神情,但仍旧是耐心同她讲话,“无论什么曲子,用箫吹出来就总是哀戚戚的。”
他似乎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很多年前自己的影子,每次看见,他心不由地就柔软了几分。
“这首曲子的调子很是奇特。”陈烟离抿嘴强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来,努力地让自己从悲哀之上分出神来。
“我小时候爹说我玩物丧志,不好好习武,就将它扔进了炉子里,我拼了命地将它拾了出来,到底还是烧变形了,有一些走音。”他说这些话时,格外地认真。
“也不知这支箫是什么稀罕物件,让许公子这样珍视。”
“这是……我娘的遗物。”
她沉默了一下,“对不起。”
“无妨,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了。反倒是公主不宜太过于伤心,再这样下去,身子就垮掉了。”
他温温润润地笑道:“既然说起了这个,不如我给公主分分心,讲讲自己的往事。”
后来陈烟离总不明白,为什么许文渊总是眉目似水,好似万般情思悉堆眼角,她想大概许文渊天生就是这般好看,但是却没想过这种柔情是留给自己的。
于是他平静地讲起自己的往事:
“我五岁那年,我父亲纳了一个妾,姓赵。赵氏总是说我仗着嫡子的身份欺负她的两个儿子,他们戏做得十足,骗过了我爹的眼睛,在加上那个时候我的心思不在习武上,就少不了挨打。
“我娘总是气不过,想要替我出头,但赵氏是个市井女人,言语粗鄙,我娘一气之下就病了。但她的性子柔,身子又弱,家里掌事的是赵氏,我娘的病被一拖再拖,等到就医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爹回来时,他都没能见我娘最后一面。可他还是会听信赵氏的一面之词。我不想成为像我爹那样的人,不想继承他的衣钵,也唯恐变得和他一样。”
“不会的。”她语气坚定而又柔和,“许公子是个温柔的人,公子无非是被一些东西绊住了脚,一直以来都是被旁人束缚住,为了旁人活着。”
然后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补充道,“同我一样。”
“但是许公子可以拿起你手中的剑,斩断它。”
许文渊见她抬起眼,定定地望向自己,她的眼睛黑漆漆的,但是很亮,点点的星光落进她的眼睛里。
她的话像是早春时的一阵轻风,在许文渊的心底吹起了潋滟縠纹。
“既然我和殿下是同一境遇,那些绊住殿下的事情,也由我一并替殿下斩断。”
5
皇帝传唤陈烟离去勤政殿时,她还尚未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皇帝鲜少同她谈起政事,此次叫上她,怕为的是立储之事。
皇帝年事已高,膝下无子,朝廷上下暗潮涌动,他似乎有意要立盛和公主为王储。
这些事情烟离早已预见到,她有些心不在焉。
直至她听到皇帝说起西北战事吃紧,在问及可有得力的将领之时,陈玉寒有意无意地清了清嗓,“许将军年事已高,其子许文渊,倒是可用之才。”
听见了许文渊的名字,烟离整颗心倏地悬了起来。她慢慢地看向陈玉寒。
陈玉寒的视线也恰和她对上,她眼底似有一丝笑意,继而补充道:“只是此番十分凶险,怕是九死一生……依儿臣拙见,出征不是上策。”
“那妹妹有何计策?”
她看见陈玉寒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重,嘴唇一张一合地吐出了两个字,“和亲。”
她突然之间明白了陈玉寒的算计,她明白自己如今已是满盘皆输,自己这个所谓的长乐公主,原来是偌大北周的一枚弃子。
许文渊今日正巧被召去朝中,皇帝与他商议了峪阳关一战的具体事宜。在他要回府之际,正巧撞见了落魄的陈烟离。
她提着一壶酒晃晃悠悠地走在宫廊里,此时她已然有了三分醉意。
她在自己面前张开了五指在眼前晃了晃,似乎是在确认是否是幻觉,然后清了清嗓,许文渊还是能听出她声音中的喑哑,“许文渊,要不要来我宫中喝上一杯?”
“天色已晚,我若此时造访长春宫,唯恐会坏了殿下的名声。”
陈烟离嗤笑一声。
“我又能有什么名声?也就只有你肯把我当公主看待。”她扯住许文渊的袖子,丝毫没有给他留下拒绝的余地。
她去到院中,取出前年的佳酿,斟了满满的两杯酒。
她呷了一口酒,低头转玩着指间的酒盅,更多的醉意就慢慢攀上她的耳稍,酒量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许文渊苦笑,心想,原来这些年只是空长了年岁,她到底还是没有长大,终究还是那个学不会如何去照顾自己的小丫头。
陈烟离一直垂着头默不作声,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她是为了皇位。”
许文渊笑道:“你醉了。”
陈烟离放下了酒盅,“她先杀了我母亲,兴许是为了铲除障碍。我娘一死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部署了。”
“陈玉寒算计好了,让我去北狄和亲。”她看向许文渊,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我不想这样善罢甘休,只是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报复的机会。”
长春宫寂静无声,仅剩的一两个仆役也倚着门框入睡了。只有夜漏梆声间或响起,天地间似乎就仅剩下他们二人。宫灯晦暗的影子摇摇晃晃。
陈烟离一杯接一杯地饮酒,她不是想借酒消愁,只是想短暂忘却自己如今身陷囹圄的处境。
她全然已经醉了,甚至有几份神志不清,话都有些说不清楚,“我若是能早点找到父皇,告诉他我已心有所属,说不定……”
她揽住许文渊的脖颈,“罢了,我没有那样的福分……将来你要娶妻生子,好好活着,余生都要平安喜乐。”
许文渊借着几分醉意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沾湿衣襟。
他暗暗想,若是没了你,余生何来喜乐。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索性将错就错。
陈烟离像只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她伸手去抚摸许文渊的脸颊,指尖抚过他的眉宇,声音闷闷地呢喃道:“你可不要可怜我,我生平最痛恨旁人可怜我。”
陈烟离这番话教他哭笑不得,他知道烟离在宫里受了不少的苦,他在府上就见惯了丫鬟小厮们踩高捧低的嘴脸,那日太医署一遇,他对烟离的处境了然于胸。
只这一次他便知道长春宫每一个寒冷的冬季,她是如何熬过来的。他轻轻地将她头发拢到耳后。
——从今往后,若是我能一直陪着你身侧就好了。
他本想这么说,可是这话本就是僭越,不合规矩,况且自己是武将,承了父亲的衣钵,战场上冲锋陷阵,时常命悬一线。
就算没有和亲之事,可如今战事吃紧,他唯恐自己有命许诺无命兑现,倘若陈烟离将这些话听进了心里,到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是竹篮打水,反倒会惹得她徒然伤心。
确认她已经睡熟,许文渊将她抱至床榻上,柔声说道:“你的心愿,我会去帮你一一实现。”
他走到院中,轻轻晃醒了睡在院中的丫鬟流云,同她交代了自己熬了醒酒汤,让她等烟离醒来时给她热了喝,随后叫流云回屋里歇息。
流云揉着惺忪的睡眼正准备回房去,许文渊突然又叫住流云,补充道:“若如是公主问起来,记得同她说,我从未来过。”
他意已决,他要亲手替她斩断这种不公的命运。
许文渊回府之后就着手调查了纪妃的死因。
他与大理寺卿王子懿是旧相识,就借用他的职位之便,查了纪妃生前所服用的药渣,才发觉纪妃果真是被人所害。她每日服用的安神药里被人下了噬魂散。
服用噬魂散的人,就会神情恍惚,梦魇缠身,衰弱而亡。由于每次的剂量少,药加在安神的汤药中不易被查觉,却会一天一天将人的精力消磨殆尽。
纪妃那时居住在偏远的长春宫,对宠妃而言她已经没了任何威胁,陈烟离的猜疑是合情理的。
6
“许公子,我们公主请您到宫中一叙。”
许文渊见见这个太监眼生,便问道:“敢问公公,可是长乐公主?”
“是盛和公主。”
许文渊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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