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文诗选｜我端坐姜子牙体温犹存的石头，以他的方式垂钓

　　鱼我所欲

　　我端坐姜子牙那一块，体温犹存的石头

　　遥想他的神态，以他的方式垂钓

　　老姜垂钓的时候

　　据说也曾有一条大鱼，差点上钩

　　差点成为他的盘中佳肴

　　那条鱼命不该绝，识破了他的阴谋

　　将水划得哗哗作响，逃之夭夭

　　老姜当时是个什么心境，我无从查考

　　不过老姜从此变成了一条大鱼

　　游向岁月深处，那是确定无疑的事

　　我比老姜幸运

　　钓到了一条很大的鱼

　　我敢肯定那就是老姜的化身

　　毕竟几千年了，他老眼昏花

　　竟没有识破我

　　亏他也是曾经的钓者

　　我有点幸灾乐祸，我吹着口哨凯旋

　　我磨刀霍霍，他一阵痉挛

　　如洞的大口一开一合

　　他是不是在向我求饶

　　抑或将我恶毒地诅咒，我不得而知

　　我只感觉浑身另一种，妙不可言

　　我将他的腹剖开，淘去千年的泥沙

　　洗净升火，油盐酱醋姜片和葱花

　　我将他放进锅里，盖上锅盖

　　我听见有水划动的声音

　　他还在做无望的挣扎

　　我压住锅盖，他如处子安静

　　他到底斗不过我

　　我到底不愧高等动物

　　煮熟的鱼被端到桌上

　　自酿的老酒已斟满

　　我欣赏着盘子里的鱼

　　他将被我吃掉，我悒郁地想

　　当只剩下一具惨白的枯骨

　　他还叫鱼吗

　　而这条鱼也睁着泛白的眼

　　死死盯着我

　　一想到我是个刽子手

　　我还是有点不寒而栗

　　我听到一片愤怒的涛声

　　我想到了姜子牙，这条鱼就是他

　　我想到了耶稣

　　他吃完最后的晚餐

　　就被钉上了十字架

　　我面对这条死不瞑目的鱼

　　痛哭流涕

　　鱼，我所欲也

　　有朝一日，我又是谁的盘中餐

　　我是种在你池塘的一条鱼

　　我是种在你池塘的一条鱼

　　遥想濠河之上的同类

　　顺流逆流游刃有余

　　庄子的一个眼神或者手势

　　快乐便心领神会

　　而我赤裸的目光郁郁寡欢

　　如鲠在喉那个妙龄女子

　　信手扔进来的青春

　　很多人

　　早已忘却了她的模样

　　变换了一茬茬快乐的话题

　　我抬起头看看天

　　毫无征兆蓝得一片凌乱

　　吐出几个水泡

　　又与那根思想的芦苇

　　没有一星半点瓜葛

　　秋风又起

　　冗长的生计络绎于途

　　岸上不可告人的柔肠

　　一触即发

　　我的孤单措手不及

　　此刻我终于明白

　　再美的诗歌

　　也和我格格不入

　　平平仄仄终究敌不过

　　现实主义的刀俎

　　当一切水落石出

　　我从水深走向火热

　　谁会与我相濡以沫

　　池塘上阴鸷的柳树

　　点点头又摇摇头

　　竟不置可否

　　

　　作者：杨立文，高中教师，读睡诗社会员。诗路上孤独的行者，不媚俗，不世故，不强求，以自己的表达方式，抒写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