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战警：第一战》影评：一部娱乐性与深度意涵兼具的杰作

　　《复仇者联盟》系列虽然已经落幕，但回想起近十多年来，超级英雄题材的电影真的可以说是愈来愈热门，不但每年至少出个二、三部，且更是各个热门上映档期的市场大作，然而在看了这么多年的超英片之后，这些作品固然精彩好看，但仍然无法撼动《Ｘ战警：第一战》在个人心目中的第一名位置。因为本片不但极具娱乐性，且议题深度亦足，加以各种变种人超能力的酷炫展现与大火拼，因此整体内容的可看性有相当高。

　　严格来说，《Ｘ战警：第一战》的剧情比例相当高，但作为一部「既交待起源又承接后作」的作品，本片不仅在巨观上建构了「变种人从何而来」、「两大种族的对立」与「变种人内部的理念分歧」等关键段落，且各个片段背景的细节铺陈更是到位，使彼此相互呼应，成为一部结构完整全面、细节环环相扣、起承转合有序的作品。

　　因此，以自身独立作品的角度而言，《Ｘ战警：第一战》达到完整话说从头的目标；另以全系列作品来看，更是补足了前面几部作品关键情节或重要角色未能细说的前因后果（承前），以及为后续作品建立了角色互动及整合后新世界观的基础（启后）。

　　此外，以紧凑度的角度而论，《Ｘ战警：第一战》多数时间采二个（以上）叙事线并行，交替穿插上阵的结果，让情节结构上形成「不断有新事件出现」的效果；此外，即便分别检视单一叙事线的内容，也是处于不断有新发展的状态之下。所以，综合来看，本片从开始之初到结束为止，剧情结构非常紧密，完全没有出戏空间。

　　重要的是，《Ｘ战警：第一战》在紧密的情节事件内容里，个别支线与整合脉络下的发展细节，具体扼要、简单直接，所以从多方人物关系与事件背景交错的角度来看，如此处理防止了「冗长、杂乱」的因境，让观众可以轻易从对话与互动以及事件发展中，轻易理出头绪并随着情节推动持续接收资讯。另一方面，情节细节虽简单扼要，但蕴含的各种元素如悬疑、幽默、两难、触动和对立等，导演皆经营到位，而非只是在形式上过个水而已，这么一来也避免了「浅薄、表面」的问题。

　　所以，不论是不同叙事线的穿插，还是单一叙事线的呈现，除了可明显感受到紧凑效果之外，情节厚度饱满，剧情张力亦足，且重要的是，各种可牵引情节共鸣不仅可效击中观众心理，又能因此强化前述张力的效果。《Ｘ战警：第一战》的另一优点是「节奏快」，和前述综合效果交加相乖之下，也刚好让观众多数时间是处为「毫无出戏空间」的观影经验里。

　　特别要提的是，《Ｘ战警：第一战》采取了结合「历史事件（美苏冷战的核弹冲突）」和「杜撰编写（变种人活跃其后）」的「半虚构」手法，在编导丰富想象力的加工下，以独特的视角重新呈现这段史实，在直实性与虚构性的背景下，分别呈现虚构创意的惊喜及直实再现的趣味，不仅让军事外交冲突议题顿时少了严肃、沉闷感，且也称职扮发挥了烘托变种人相关主题的陪衬作用。

　　另外，《Ｘ战警：第一战》的一大特色是「角色塑造」十分成功。几个要角如万磁王、X教授、变形女等不但相关特质的刻画非常突出，同框演出时更可明显感到其中差异，且重要的是，前述这些要角特质虽有各自专属的核心面向，但亦有其他矛盾的特质面向，例如磁王的偏执与真情、X教授的天真与踏实，以及变形女的叛逆与善念等。这些个别角色的不同特质让该角色相当立体，且更让其情感丰沛的一面完全揭露，综合效果成为「推动剧情、强化张力和火花冲撞」的关键。

　　也因此，《Ｘ战警：第一战》的动作场面，与近来MCU（漫威宇宙）和DCEU（DC扩展宇宙）两大世观的改编作品相比，论数量篇幅、场面浩大性及激烈热血度、虽都是小巫见大巫，但由于上述的剧情优点，完全将这部分稀释，甚至我都有个感觉：严格来说，这些与其说是动作场面，倒不如说是剧情片里的动作元素。因为不但没有因为相关场景不若其他超英片来得爽度爆表，反而和颇具张力和情感共鸣的情节融合得极为自然，成就了全程可看性极高的情节故事。

　　当然，《X战警：第一战》名列个人心目中超英片排名的首位，并不仅因上述优点的而已。本系列作品所探讨的议题，其核心概念和近三、四年颇为盛行的「平权题材」电影如出一辙：主流族群数量众多，且几乎掌握了所有政经资源，可轻易定义何为真实（正确），因此不见容于主流的少数便受到压迫。

　　易言之，变种人在本系列作品中的各种困境与现实社会以往对于黑人、原住民、外配外劳、移民移工等族群所施加的不平等待遇，在本质是一样的。因此，说《Ｘ战警》系列说是带有平权元素的超级英雄片，甚至是比这几年的平权电影更早的相同题材作品也不为过。

　　重要的是，《Ｘ战警：第一战》为本系列的第5部作品，因此平权议题在几部前作已被大幅探讨。不过，由于本片刚好是前传，所以必须述说「平权起源」，所以重复探讨不但没有无趣之感，反而将前作有些没有说清楚讲明白的地方，填入了更为细腻与深入的血肉灵魂，既完整交待了分歧的开始，更为了全系列「加害者与受迫者之间的界线模糊」提供了合理性的前因脉络。

　　《Ｘ战警》系列作品把路线之争上纲至「和解共生」和「唯我独尊」的冲突，这已经不是追求手段的「技术性差异」，而是目标理念的「根本性分歧」。以万磁王为首的「独尊派」心态，本质和当年杀害他亲人的纳粹所奉行的种族主义是一样的。如此一来，压迫者与受迫者二造之间的界线便变得模糊。另方面，以X教授为主的「共生派」也并非没有盲点，虽然其方案应该是对人类与变种人而言，应该是相对最好的选择，但对于人性的了解却流于天真烂漫，结果导致「共存派」在战略上一直忽略了某些重要的现实，进而危及变种人自身的安全。

　　《Ｘ战警：第一战》在上述已于前作大书特书的重点里，透过各个要角成长背景与个性变化的介绍，让观众在理解变种人阵营路线之争与各自路线之中的正确及盲点之余，也能体会主人翁历经不同生命经验所产生的性格与处事准则。这不光只是理性上了解路线之争的个别优劣而已，更可在感性上体会主人翁们的内心纠葛，以及各自如何在当下情境排列情理法的价值顺序。

　　也因此，《Ｘ战警：第一战》让我们看到在前三集的人事物，邪恶一方原来有其情可悯之处，正义一方也有经验不足之病，结果不但让角色面向立即丰富且立体了起来，更因其个性言行难谓有绝对对错的论断，所以让情节推动的同时，产生极大的张力效果，且重要的是，箇中是非，任人解读。

　　最重要的是，他们曾是如此同心共力，working and fighting as one ，诚如万磁王所言，they are brothers and sisters ，因此在最后的两难关头下，潜藏的对立因子立即浮出台面，之后的发展在剧情上引爆了更大的张力，在情绪上激化了极大的共鸣，在气氛上营造出强烈的无奈、悲壮等氛围。

　　换句话说，《Ｘ战警：第一战》剧情设定面向既涉及「主流压迫少数的不公不义」、「平等追求的路线差别」、「报复式和复原式正义之分歧」、「物竞天择和世界大同的实然与应然之辩」等议题，且更将之完美熔于一炉。重要的是，在看似二元对立的冲突架构下，赋予各自阵营的「对与不对」之处，不但在剧情内涵形成了「任何一方面难说有绝对对错」的丰富效果，更给予观众在观影时与观影后有思辨讨论的空间及乐趣。

　　另一「前传」角度来看，《Ｘ战警：第一战》不但「延续」了族群平权的议题，其刻画的细腻与深入度不亚于「前作的续篇」，且更让前述理性划分的面向，充满了令人触动的感性效果。据此，本片不但成功地交待一切的起源，更将起源过程打造得如此扣人心弦，让平权路线的分歧不单只有理性利害抉择的冲突，更有令人不舍的情感动容。

　　最后还是要说的是，《Ｘ战警：第一战》的探讨面向和深度既广又深，但表现手法却如此浅显易懂，不卖弄复杂的叙事手法，也能将上述议题面向的重点与竞合完全打入观众心里。个人印象最深的一幕戏，是Ｘ教授与万磁王在出发阻止核弹危机的前晚长谈，简单的几句对白即能表现两人理念的根本性差异，且更营造出惺惺相惜的情义下所藏不住的尖锐对立，进而形成既统一又对立的矛盾张力，堪称本片最精彩的桥段之一。

　　总而言之，《Ｘ战警：第一战》的剧情精彩，张力到位，配合适当穿插的幽默与动作，产生了相当高的娱乐效果；最重要的是，本片导演马修·沃恩透过简单易懂、具体流畅的叙事，将多面向议题的广度与深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成就一部为娱乐性与深度意涵兼具的杰作，且其中各种可引发情绪共鸣的元素更是发挥得极为到位，让当年上映首日即观看的我大为惊艳。即便之后多次观看，其触动仍是一样，因此真的不得不说《Ｘ战警：第一战》是到目前为止个人心目中最佳的超级英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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