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很快乐，没时间“躺平”？这个宝藏老人98 岁还在图书馆打工

　　他是98岁的超龄“打工人”，在图书馆工作了一辈子，至今都不想退休。

　　有人对他讲：“你要活到一百岁。”他却回答说：“对不起，我不想活到一百岁。”

　　他的人生只有五个字，那就是“过好每一天”。

　　昨天，一则名为“87岁退休老医生重返一线坐诊”的新闻冲上微博热搜，引起广泛热议。

　　原因无他，87岁，本该是安享晚年的年纪，又加上是高危人群，重回一线坐诊，实属让人心疼和担心。

　　

　　不过今天不讨论院方应不应该同意，媒体该不该大肆宣扬的问题，无论怎么样，这样的退休医生都是值得敬佩的，不禁让人想起了2022年初，因纪录片《但是还有书籍2》出圈的沈燮元老人。

　　或许在他身上，能看到退休医生们为什么还愿意重返“战场”的理由。

　　

　　沈燮元只记得，2021年秋天，一个名叫“噼里啪啦”还是“噼噼噼哩”（实为“哔哩哔哩”，老人记错了）的团队说来拍摄他的生活，几个月后，他就红了。

　　几乎一夜之间，这位至今都还在南京图书馆上班的超龄“打工人”，招来汹涌的目光，斩获了一大批粉丝。

　　

　　后来，更多的媒体蜂拥而至，有人称他为“古籍大佬”，有人称他为“图书馆的扫地僧”。从此，互联网上多了一位藏在图书馆故纸堆里的“宝藏老人”。

　　他冷静地分析了自己“走红”的原因：

　　“我年龄这么大，还讲古籍，这很少见，就这么红起来。同时代的许多人都不在世上了，我还在。人家走了，我还不走。”

　　这当然是他的自嘲，我想这么多人喜欢他，是因为他倾尽一生，将自己热爱的事情做到了极致。

　　

　　也正如他家中挂着的那首七言绝句：“西邻已富忧不足，东老虽贫乐有馀。白酒酿来缘好客，黄金散尽为收书。”

　　原来我们这个时代，还有如此难得的人。

　　

　　每天早上七点多，沈燮元都会准时从家里出发，先乘18路公交车，再转3路，到南京图书馆上班。

　　尽管已经退休三十多年，但他的生活和退休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坐公交车再也不用掏钱了”。

　　他习惯早早出门，因为人少，空位多。人稍微多一点，他“害怕”，要等下一辆。

　　

　　这个头发全白，笑起来嘴里只剩一颗牙的老人，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可爱。如果你问他：“坐公交车的哪一段路风景比较好？”

　　他会有点好笑又干脆地回答：“不看，因为人太多了，不会看外面的。”

　　相比于欣赏风景，他更习惯默默观察车上的乘客，像那些坐着不停抖腿，连带着周围座位一起抖的人，“人品不行。”

　　

　　图书馆9点上班，他来得早，就坐在图书馆阅览区的长椅上，拿出一本书看看，等办公室的同事开门后，才坐在窗边堆满书籍的工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

　　

　　除了中午吃饭，沈燮元几乎不会离开办公室。

　　他习惯12点左右去食堂吃饭，吃饭时，还不忘跟年轻的同事聊聊八卦，像南大是不是有个网红校草，补牙是不是很贵，都是他的聊天话题。

　　

　　吃完饭，沈燮元一般不午休，他会一直工作到下午四点才下班。从图书馆返程的公交车站点要过一条马路，负责他生活起居的“管家”不放心，通常会来接他回家。

　　这样“两点一线”的退休生活，沈燮元已经坚持了三十多年。

　　周一到周五，除了下雨天不来图书馆，他每天都在，“旁人看我工作很呆板，但我感觉很快乐，一点不累。”

　　回到家，沈燮元仍不会闲着，他一心只有书，不看书会很难受。

　　

　　20年前，老伴儿去世后，他一个人住在南京颐和路的小房子里，过着一种在书山里吃饭睡觉的“隐士”生活，直到2020年，才租住进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单元房。

　　他的书桌就摆在客厅的一角，正对着窗外的树，阳光可以肆意地洒进来，他很满意。

　　

　　沈燮元的老家本在苏州，因为没有书，他并不喜欢回去，只有春节时，才会和儿子儿媳相聚。

　　老同事笑他，为了工作把家庭都丢了，他说：“回去就是一个被照顾的普通老头，回去就是等死。”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才对得起自己。”

　　

　　作为国内版本目录学领域元老级的人物，沈燮元和古籍打了一辈子交道，有“古籍活字典”之称。

　　1948年，24岁的他从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毕业，随后进入上海合众图书馆工作。几年后，他来到南京图书馆，直至1988年退休。

　　因为实在爱书，返聘并再次退休后，他又选择回到了这里。目前他并不隶属于任何部门，图书馆将他视为一位特别的“读者”，在办公室给他设置了一处工位。

　　

　　一辈子在图书馆，沈燮元只做了两件事：编目和买书，再无做过其他工作。

　　长年的工作经验，让他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通过观察古籍的行格、避讳、刻工、纸张、字体、印章等，他能够轻易地鉴别出古籍的版本及真伪。

　　“不是讲吹的话，书一拿上来就知道是什么东西，明代、清代，马上可以回答你。”

　　因此，他还有个外号叫“派出所所长”，指他对古人的事迹、生平非常熟悉，如同“管古人的户口”。

　　

　　几十年里，沈燮元为南京图书馆采购了数千种古籍善本。他买书从不讨价还价，大多经卷只露出部分，他便认出是真迹，随后即完成交易，丝毫不拖泥带水。

　　像被列入“南图十大镇馆之宝”之一的辽代泥金写本《大方广佛华严经》，就是他在马路上成交的。

　　买卖时，他只看到“重熙四年”和“辽”字，就马上叫卖家卷回去，一问价格500块，马上付钱，拿了赶紧跑，生怕卖家变卦。

　　他常开玩笑说，买书等于交女朋友，“没有成功你不要乱讲，一乱讲不成功啦。”如今再说起这些事，他只当趣事来讲。

　　

　　因为扎实的版本鉴定能力和编目能力，1978年，沈燮元还参与了《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的编纂。

　　这是中国近百年来最为浩大的一次古籍善本书目编纂工程，为此他在北京和上海两地，共出差了十年。

　　悬疑片

　　等完成这项工作，沈燮元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但他心中还有一个盘桓了二十多年的计划未完成——整理清代著名藏书家黄丕烈的题跋。（ 题，指写在书籍、字画、碑帖等前面的文字；跋，指写在书籍、字画、碑帖等后面的文字，总称“题跋”。内容多为品评、鉴赏、考订、记事等。）

　　作为“五百年来藏书第一人”，黄丕烈不仅在藏书的数量和质量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更在书目题跋、校刊考订、刻书事业方面成就卓著，凡被他题跋的古籍，都被视为重量级藏品。

　　除了这个原因，沈燮元选择研究“黄跋”，还因为他觉得自己和黄丕烈很像，“黄丕烈爱书，他没有书不行的。我也一样，没有书我真的活不下去的。”

　　

　　所以退休后，他坚持退而不休，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才将《士礼居题跋》（士礼居是黄丕烈的书斋名）编纂好 。他不太信任电脑，从编纂到完稿，80余万字全靠手写。

　　这还没完，他要做的是“黄丕烈三部曲”，题跋集之后，还有诗文集和年谱。

　　有人替他着急，他的心态却很好：“黄丕烈弄不完，我不会‘走’的。”

　　这是他的心结，旁的不做，也没旁的时间。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古籍很深奥，也很乏味，但这却是沈燮元的快乐所在。

　　不过他并非人们印象中古板的人，对这个时代，他仍有强烈的好奇。

　　休息时，他喜欢去书店消磨时间，与朋友聚会。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这辈子除了书，最大的爱好便是喝两口小酒以及好吃的。

　　

　　每次讨酒喝，他总是爱宣扬一番：我自己感觉30多岁，有次到医院里去弄超声波，他说你这个好得像中年人的心脏。

　　不过因为年纪太大了，他也只敢喝一点低度酒，朋友也不敢给他多倒。

　　别看他只有一颗牙齿，吃肉、咀嚼可一点都不会耽误。找他时带上一块巧克力，他就会很开心。

　　

　　反差最大的是，这位老人竟然还喜欢追综艺、聊八卦。早年他为了看综艺节目《非诚勿扰》，将家里的黑白电视换成了彩色的。

　　后来他换了台可以抱在怀里的小电视剧，又买了台台式电视，由此，他开始追剧了。

　　以前他看电视剧《伪装者》，不过现在只看国际风云，每天晚饭后锁定CCTV4，看到8点就睡觉。

　　他也会看报纸、微信上的新闻，有时看到办公室的年轻同事们在浏览网页新闻，会好奇地问一问在看什么，所有对娱乐圈的事也“略知一二”。

　　有次他偷偷告诉朋友，最喜欢的女演员是杨幂。说到明星八卦，还不忘特意嘱咐一句：“你不能和别人讲，不要传播。”惹得朋友哭笑不得。

　　

　　接触过沈燮元的人，或许都会觉得他比想象中的要好玩，但这好玩的一面，只是他有时破闷、解闷的一些方法，他真正在做的事情就是他手头的工作。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休息，他称自己跟图书馆的关系就像鱼儿和水，“我等于一条鱼在图书馆里游，如果脱离水的话，我要死的。”他不知道除了在图书馆，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年近百岁，沈燮元从来不想年龄的事，有人对他讲：“你要活到一百岁。”

　　他回答说：“对不起，我不想活到一百岁，我就告诉他五个字，过好每一天。”

　　“过好每一天”是沈燮元的座右铭，安排好今天和明天，后天的事他就不考虑了。

　　这是他生活的智慧，或许也是他长寿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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