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女黄凤

　　不久前，五河县申集镇黄李村13岁的黄凤入围7月份孝老爱亲“中国好人榜”，一位乡村女孩走进我们的视野。

　　早在两年前，网络上就流传着黄凤放学后跑步回家为父亲清理大小便、翻身、按摩，然后打水、做饭、喂饭、洗衣服的视频。这样忙碌的课余生活在没被拍客拍摄前，已经单调地重复了6年。

　　弱小肩膀撑起一个家。黄凤8年如一日精心照顾瘫痪爸爸和年迈奶奶，拉着板车驮父亲远赴上海、北京求医的故事更是感动了蚌埠，感动了全国。

　　8年来，黄凤习惯了夜起为父亲翻身而睡不了一个囫囵觉，习惯了放弃腼腆和羞怯开口求人帮忙，习惯了既劳心又劳力的漫漫寻诊路……“再苦再难也从没有想过放弃。”黄凤说，感谢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我们会坚持下去。

　　6岁到13岁，本是被父母呵护的无忧无虑的阶段。然而，8年前，当生活给这个只有6岁的小女孩考验时，她虽有畏惧，没有逃避。她，选择的是面对和坚持。

　　或许谁都不曾想到，一个幼小的女孩真的能独自扛起一个家。更没有人会料到，她用那瘦弱的肩膀硬是拉着板车驮半身截瘫的父亲下上海、上京城，边讨生活边为父亲寻医问药。

　　这个人称“板车女孩”的了不起人物，就是五河县申集镇黄李村女孩——— 黄凤。

　　7月28日，我们驱车两个多小时，来到百里开外的黄凤家，亲眼目睹了黄凤一家的真实处境，并深刻感受了黄凤身为人女的孝心和坚强。

　　“小的时候真是难，太叫人伤心了！”

　　一进黄凤家就看见横放在堂屋中间的一张“长”了四个滑轮的铁床，床的四角各绑一根竹竿，支起了一顶红色蚊帐。蚊帐下静静地躺着全身截瘫的黄志仁，一台吊扇在头顶缓缓地吹。

　　见我们来访，奶奶从房外慢慢地挪回屋内，坐在另一张同样挂了蚊帐的木板床上，与儿子一起“分享”头顶的风扇。黄凤则腼腆地退到爸爸身边，坐在爸爸的床沿。

　　环顾四周，落满灰尘的家具物件“摊”了一地，破损的碗柜和衣柜偎着墙根各据一隅，两张低矮的饭桌上摆着碗筷、西红柿和剩饭菜，一辆新轮椅“傲立”在家具中略显突兀。四面墙看上去斑驳又沧桑，爬满了油烟和蜘蛛网。液化气灶、气罐、煤炉、电磁炉、电饭锅依次靠在墙边。瓦片和房梁看上去有点新，似乎翻修时间不太长。

　　从后来的攀谈中我们得知，桌上的新鲜西红柿是前一天到访的人送的，还没来得及吃；墙边一字排开的锅灶炊具不是镇里资助的就是好心人赠送的；轮椅是在北京看病时用好心人捐助的钱买的，瓦片和房梁是镇里出钱帮着整修的。

　　最近隔三差五就有媒体或好心人登门造访，但黄凤从来不向大家诉这样的苦，除非被问起，才有一句没一句地作答。

　　邻居说，黄凤话不多，遇着生人话更少，“可能与她小时候经受的苦难有关”。

　　确实，在村里人的回忆和描述中，我们丝毫感受不到黄凤有“快乐的童年生活”。

　　6岁时，爸爸在外打工意外摔成高位截瘫。几个月后，妈妈离婚改嫁他人，从那以后没再支援家里一分一毫。奶奶眼患疾病视力模糊，黄凤不得不独自担起照顾爸爸和奶奶的重担。踩着小板凳在灶台炒菜、煮饭、下面条，摸索着给爸爸喂饭、擦拭、换洗、按摩、翻身，跟奶奶和邻居学着打理菜园、种菜、腌菜……

　　据村民蒋友志回忆，无数个冬天的早晨或午后，他在去农田干活时都能看见小黄凤在水井旁一遍一遍搓洗衣服的情景，“冻得实在受不了就甩甩手哈哈气再接着洗，那双小手经常冻得像红萝卜。”

　　最让村支书孙凤梅感到伤心和难过的是，在黄凤妈妈离开后第二年冬天的一个早晨，黄凤在喂完爸爸后，端着已经结了一层冰霜的剩饭在那里哭，“看了真叫人伤心”，她走过去帮黄凤把剩饭给热了热。

　　“现在算是好过些了！”

　　自从2008年的“上海之行”被一位拍客记录下来上传到互联网，黄凤的生活便一点一点地发生了变化。

　　那是2008年的3月9日，黄凤在邻居的帮助下搭上了去上海的顺风车，随行的还有躺在铁板车上不能动弹的爸爸和时年已七十二岁并患有眼疾的奶奶。祖孙三代准备开始过边乞讨边求医的生活。

　　从汽车站到市区一家骨科医院，黄凤拉着驮着爸爸和奶奶的铁板车走了整整五天。

　　“被拍摄”是黄凤在去上海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网络媒体的力量之大也是当时只有11岁的黄凤料想不到的。

　　拍客的视频挂到网上，触动了很多人。不到半年，爱心和关怀便纷纷而来。此后的两年，黄凤两次揣着爱心人士捐助的善款带爸爸北上京城求医问诊，都获得了京城爱心人士和爱心医院的无私帮助。

　　采访当天的三个多小时，记者亲眼目睹了黄凤为爸爸清便、翻身、擦洗，簸米、做饭、炒菜、喂饭的全过程。速度之快，动作之娴熟，让人很难确认她还只是一个13岁的孩子。

　　爸爸说，现在黄凤大些，动作也更熟练了，也有好心人关心和帮助他们，他们家的日子算是好过一些了。

　　我们很难想象，8年前只有6岁的黄凤如何用头顶、用牙咬、用手推着给爸爸翻身、擦洗，如何克服恐惧和恶心为父亲端屎倒尿的场景。

　　6岁到13岁，应该是黄凤长身体的最佳时机。可是两年前，黄凤的饭桌上除了馒头、稀饭、咸菜就是清水面。“现在好些了，平均一个星期能买一次鱼或肉给黄凤补身体，还有一些好心人送来或寄来零食及营养品。”黄志仁说。

　　黄凤的“日子好过些”也被村民们看在了眼里喜在了心里，因为：黄凤家的几亩地被人包租了，包租的条件是每年给足他们一家三口的粮食，他们再也饿不着了；黄凤家门前的烂泥地铺上了一层砂石，雨后的早晨和傍晚，黄凤再也不用发愁不能将爸爸推出家门呼吸新鲜空气了；今年春天武警总医院为黄志仁做的神经干细胞治疗手术，已经使黄志仁的胳膊和腿开始有了知觉并具有部分活动能力，黄凤的愿望总算是向前推进了一步。

　　好人救助，感恩在心。得闲时，黄凤总会在脑海里回忆上海求医时经常去看她、“说话很好听”的王阿姨、高阿姨，北京的潘颖阿姨、吴敏阿姨、吴大海叔叔及武警总医院的主治医生、护士长，安徽财经大学那些她“对不上号”的、给予了她鼓励和信心的大哥哥大姐姐，给予政策内优先帮扶的申集镇党委和政府，“还有很多很多不知名姓的好心人”。

　　社会给了黄凤不少关爱，持续的关怀还在潮水般涌来：武警总医院让她春节前再带爸爸上京城接受第二个疗程治疗，能提供帮助时会尽可能给予帮助；还有一个月就要到镇上上初中了，为了黄凤能继续照顾爸爸和奶奶又不耽误上学，申集镇政府出面协调民政部门在学校对面租了两间房给她；一些媒体在对黄凤事迹进行采访时，也捎去了慰问金或慰问品；还有外地的热心读者和网友表示要给黄凤寄送善款或物品。

　　“她是大象我是蚂蚁，她做的事我做不了！"

　　小小肩膀撑起一个家，而且一撑就是8年，这在很多同龄孩子甚至大人眼里，都是何其的难能可贵！

　　更难能可贵的是，黄凤舍弃了几乎所有的业余生活，一心一意、8年如一日地精心照顾着病榻上的爸爸和年迈的奶奶，再苦再难也从未想过放弃。

　　从黄凤轻描淡写的讲述中，我们无论如何想象不了11岁的她拉着爸爸和奶奶在上海街头乞讨、在料峭寒风中寄宿桥洞和屋檐下的情景，也没法想象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独自带着高位截瘫的父亲转汽车、赶火车，到千里之外的北京替父求医问药的情形。

　　这在隔壁邻居家的小男孩眼里，黄凤姐姐就是一头大象！与她相比，他只是只小蚂蚁，“她能做到的事我做不到”。

　　我们试图探寻黄凤坚强外表下的内心，面对我们的问话和镜头，黄凤大多时候都选择沉默，间或“吝惜”地“挤”出几个字表示回应。

　　而从黄凤房间里发现的一本笔记本和黄凤小心珍藏的报纸上，我们似乎找到了黄凤多年坚守的动力和坚持下去的信心源泉。

　　笔记本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对黄凤祝福和鼓励的话语。那是安徽财经大学的哥哥姐姐们在知晓了黄凤孝老爱亲的事迹后，自发为她提供的“能量”。“黄凤小妹妹，希望你能永远坚强，敢于面对生活对你的挑战。加油！”“黄凤妹妹，要勇敢面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黄凤小妹，生活是无法选择的，困难是暂时的，你是勇敢的。我们祝福你！”“黄凤妹妹，爸爸会好起来的，生活会好起来的，我们为你加油！”

　　在申集镇镇长程冠明眼里，正是生活给了小黄凤这样避之不及的磨难，才使得她磨砺得如此坚强和勇敢！而处在十来岁这样一个本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小黄凤能对一个瘫痪8年的父亲不抛弃不放弃，“确确实实很不简单！”

　　然而，随着小黄凤一天天的长大，照顾父亲会有更多的不便和尴尬。这些都被镇政府的干部想在了前头。作为小黄凤自己，她“只想过好现在，没想那么远。”

　　“有爸爸在，我就有家有希望！”

　　早在两年前，网络上就流传着黄凤放学后跑步回家为父亲清理大小便、翻身、按摩，然后打水、做饭、喂饭、洗衣服的视频。

　　这样忙碌的课余生活在没被拍客拍摄前，已经单调地重复了六年。

　　“刚开始清理大小便时觉得气味难闻，现在不觉得了。”从黄凤的言语中我们能看出来，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下，她已经习惯了很多事情。

　　习惯了晚上不睡一个囫囵觉：冬天两次起床为父亲翻身，夏天则要起身四次。

　　习惯了放弃腼腆和羞怯，开口求人帮忙。

　　习惯了既劳心又劳力的漫漫寻诊路。

　　习惯了照顾父亲的劳累和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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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能救救爸爸，我就还有一个家”。对黄凤来说，爸爸的意味就是家，爸爸是她的精神支柱。这么多年过去了，黄凤从来没改变过治好爸爸的决心。

　　在我们的采访正进行时，黄凤家的电话响了。电话是上海电视台一个谈话类栏目的编导打来的，说是看了新闻上关于黄凤孝老爱亲、不离不弃的感人故事后，想约请她做一期节目，以引起社会更多的关注，好为黄凤缓解爸爸治病用钱的压力。黄凤告诉我们，只要能对爸爸治病有好处，只要爸爸能经受得了来回颠簸的不适和痛苦，她“没有什么”。

　　说话间，黄凤一下扑倒在爸爸的床头，和爸爸相视一笑。这是我们采访黄凤期间见到的不多的笑颜。

　　13岁的黄凤至今没听过扇枕温衾的故事，因此不知道二十四孝里有个叫黄香的孝女人物，和她的名字只一字差别。每天每天，她除了料理家务和学习，只知道如何去完善“爸爸的好黄凤”。

　　对于自己入围了7月份孝老爱亲“中国好人榜”，黄凤“没有料到”，对结果也“看得很淡”。一如京城的老外送她“小英雄”称呼时一样，淡定，从容。

　　她把所有帮助过她的人看得很重，也想借助我们向那些无私伸出援手的好心人说声感谢：感谢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我们会坚持下去的。

　　在这个13岁的女孩脸上，我们看到了真诚，还有希望。

　　编者注：本文原载于蚌埠新闻网，时间为2010年08月11日，转载仅为提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