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些瞬间让你感受到父母对你的真实恶意?
镜像问题:哪个瞬间让你感受到父母对你无比的爱意?相关问题:哪些老师让当时年轻的你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如题。
………………………………………感谢大家的回答。苦闷时候大半夜发的错字满满的问题居然能听到大家的声音,非常感谢。很快就要开学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突然想起很早前这条匿名问题。
最近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觉得总而言之,还是我自己不够强大。因为经济上依赖于父母,所以必须要住在一起、所以会有相处久而产生的不愉快。回想起来,每个暑假都是如此:最初几天母亲言笑晏晏,时间越久就越不耐烦,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又是各种补偿。这个问题在苦恼曲线的高峰提出,为了避免“暑假综合症死循环”,我想也的确按照大家的意见调整自己,也希望自己的解决方案能够给大家一定的帮助。1离开家去独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果我能够自己兼职养自己,暑假打工不归家,那么从经济上至少是半个独立人,也能减少与母亲接触的时间。2调整个人人际圈构成。一直以来我认为家庭关系非常重要,比爱情、友情重要万倍。然而我已经到有新家庭(无论恋爱结婚还是独身主义)的年纪,不需要放过多感情与回忆在旧的巢穴。以积极心态人生新的人,朋友与伴侣,或许我就不会沉溺在旧有家庭的漩涡。3基于以上变动,开始更加珍惜。如果写几年只是我脱离家庭的努力期,那么我就学着更包容妈妈吧。或许她在更年期,作为成年人我应该把这段“不美好”淡化,努力让妈妈高兴点。如果去我做到更好,即使是“委屈”,也就这几年了。……………………………………感谢比我年长或是独立的姐妹们的回答,你们的新生活让我看到了未来,能够在回顾过去、痛苦当时之时,能够打起精神展望未来。我也想变成现在的你们,虽难过过,但终于赢得了现在的生活,现在的自己。也感谢比我年幼正在念书正在经历的弟弟妹妹们的回答,我的难过你们有所体会,你们的难过我感同身受,希望彼此都感受到了安慰。也喜欢年少的你们也振作起来,这些年你们是他们的,而你们终究是你们自己的。你们将会自由,成长的痛苦终于会沉淀在时间里变成勋章。
这个夏天,谢谢你们的陪伴。谢谢你。
2015年8月30日
一转眼,时间过去了好多年了。我把答案整理一下方便大家阅读。
麻烦大家拉到最后,我更新了我妈的故事。
这个问题完结啦,以后就不更新啦。
以下:
我的母亲也是一个十分阴暗的人。我的父亲时常对我说“我只怕她会影响你的人生。”我笑着答“不会的”。可怎么可能不会呢?我的母亲是这样的。1,侮辱我的人格。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永远的痛。那是一个下午,爸爸妈妈上班去了,我独自在家睡午觉。睡梦中,我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我睁开眼,发现床边站着一个男人。我醒的早,并没有发生什么。 但我吓坏了,可是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保护自己。 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问他“你是来找我爸爸的么?” 那个人回答“嗯,来谈学校招生的事。”我说“他还没有下班,要不你留下你的电话,他回来我叫他打给你。” 我一边说话一边把他引到客厅,(但,当时我还穿着睡衣)。 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离门很近的地方,我想着,万一他有什么动作我好逃走。虽然,我很有可能跑不过他。 就在这个时候,门响了,父亲回来了。 那个人突然夺门而去。 我就这样逃过了一劫。我吓坏了,躲在屋里哭。然后妈妈就下班了。父亲跟母亲说了这件事情。让她来问我有没有发生什么,毕竟有些事一个男人不方便。 然后,我就在我的房间里,隔着一道门,听见了那本该最亲切的声音。 妈妈说“还问什么,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专门会勾引男人的骚货,天生的贱皮子,你没见她还穿地那么露么?” 嗯,当时,我初三。一心学习,并没有早恋。有几个男生给我写的情书曾被妈妈看到过。就是这样。2,让我怀疑所有对我好的人。她经常告诉我,所有对我好的人,都是有所图谋;或者只是表面对我好,其实想害我。 比如,我奶奶。我7岁以前是跟奶奶长大的。奶奶对我很好。从来没有打过骂过我一句。做饭也总是问我想吃什么。奶奶的手变形很严重也仍然给我做衣服。 母亲经常跟我说“你奶奶嫌弃你是个女孩儿,天天给你喝凉水,吃冰块,就想弄死你,你死了,我和你爸爸就能生个儿子了。” 比如,我的导师。我的导师人非常好。很和蔼,对我也十分照顾。有什么学习,生活上的困难跟他说,都会尽可能帮我解决。我的母亲说“他,应该是想给他儿子找个后妈。”然后露出看八卦的神情看着我。我见过师母,他们大学就谈恋爱,感情非常好。导师他只是很照顾学生而已。毕竟他一年只招一个学生。3,恶语相向。这,其实是一种暴力。她说“你怎么还不去死,你死了我能生儿子。”她说“我养你,不过是法律规定的义务罢了,你不用自作多情想太多。”她说“从我的家里滚出去,你从来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她说“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淹死,免得麻烦事儿这么多。”。。。。。。不写了。4,跟踪。我一直以为自己拿错了剧本。本来是个家庭喜剧,拿成了谍战戏。大概类似于《伪装者》吧。我想叫我爷爷出门走走。刚想拐到爷爷那里,身后就有个声音响起来“哟~这么积极热情啊。”就刚刚,天冷了,我想出门买条打底裤。等她出门一段时间以后,爸爸说带我去买,一回头就又看见了她在身后“怎么又买东西啊?钱都叫她花了,一年这么多学费。”无奈,我们只能跟她一起去公园,她跳广场舞,我们跑步。然后,中途,我们去买了打底裤,回家放下,又回来跑步。 我没乱花钱,只是天冷了,买了条45块钱的打底裤。感谢广场舞。5,消磨我的自信。 我妈一直一直告诉我,我很胖,很丑,脾气很差。 甚至带身高162,体重90斤的我去看过医生,跟医生说“我这个孩子怎么办啊?这么胖。”医生把我们赶出来了。给我买一些中药。在她辱骂我,我扭头就走的时候拿给我喝。说我脾气不好,是有病。我高考的时候,她希望我报军校。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男生多。她说“万一有个瞎了眼的看上你了,我就不用愁了。”以前,我一直相信她。甚至,有男生表白说我好看,我会以为别人是在挖苦我。后来我上了大学。接触的人多了,也有心理健康课程。我才知道,我不仅不丑,还有点漂亮。当然,也只是有点而已。我为这点发现沾沾自喜好久。后来,也谈了两次恋爱。 学会了,有人夸我漂亮的时候,微笑着说,谢谢。而不是落荒而逃。 感谢大学。
至于她带来的影响,我发现自己几乎没有底线。对人一再纵容。这让我的两次恋爱结局都不太好。自己伤心了,也不太懂得去要求些什么。但我自己意识到了就是好的,我在慢慢改变。
谢谢大家。
10月31日更新。 刚大家一起看非诚勿扰。有个女的要求孩子必须跟女方姓。 我说“哪有那么多事儿,爱跟谁姓跟谁姓呗,跟谁姓也是自己的孩子。” 我妈:”跟了男方姓的孩子是男方那边家庭的孩子,姓自己姓的才是自己家里的孩子。“ 我问:”那我跟我爸姓就不是你的孩子了么?” 我妈:”也许吧。“ 我不死心问:“孩子跟爸爸姓就不是自己生的了?“ 我妈:”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为什么这样一个问题都给不了肯定的答案? 都怪我自己作死。这下死心了。
11月4日更新。 刚刚,也就是今天中午,我在炒菜。她在一边唠叨说我爷爷奶奶有阴谋,说我爸爸心理变态。我一句话都没说。然后就扯到我身上来,说我跟他们一起要害死她。我想解释。 我说:“咱们都平静一下,你有什么想法跟我说,我慢慢解释给你。” 她说:“几乎不听你说,就不让你说!”然后就是无尽的指责,极激烈,极大声。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嫌弃我不去我姥姥家。说我把我外公气病了。说我外公不理她是因为我。说我舅舅骂我没有个人样子是事实,我不听就是不懂事,等等等等。情绪激动,唾沫横飞。推我肩膀,指着我的鼻子。 我突然就崩溃了,开始嚎啕大哭。蹲在地上扯自己的头发。 她还是一直不停地在说。 说:“你有本事给你爸爸打电话告状啊?!” 于是我不能跟我爸爸说。 说:“你哭这么大声是给谁听,告诉邻居我很坏,让他们都来指责我吗?你就是这么欺负你妈的?” 于是我不能哭。 可我还是憋不住,会发出呜咽的声音。她就一直在指责我。说我联合我爸爸,爷爷奶奶一起欺负她。 我跪下了,说“我只是个孩子,没有一点坏心,脾气大是我不对,以后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求你别说我了。” 她还是不停。一直指责我。 我就不停地磕头。一直说:“我求求你了,你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了。” 然后她就更生气了,说:“我怎么着你了,弄这幅样子给我看,装可怜是吧,让外面都说我是吧?” 天地良心啊。我真没有。
之前,我一直不死心。觉得她是爱我的,只是打心眼里觉得我不是好孩子罢了,只是不了解我罢了。可我嚎啕大哭,跪在地上磕头,她看也不看,也不心疼。不瞒你说,我是爱她的。只是她好像根本不爱我。是么?
我不想在这个家里待着了。我死心了。只是我现在在考研实在无处可去。也处理不了这些事情。去我奶奶家,怕妈妈会发更生气,再波及爷爷奶奶就更不好了。要是我真的一去不返了,我怕爸爸妈妈会离婚。离了婚,她没有收入,也不知道该怎么过。
也不知道谁能来救救我。唉。
2023年5月更新
那个时候还在上学,这会儿我都结婚了。也通过摸索逐渐明白她的苦。大家都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
我现在的态度就是不原谅不靠近但也不过分苛责。
我接受了一个被折磨的人不会拥有爱人的能力。
我现在挺好的,朋友们放心。
在接下来的创作中我会试着讲讲我妈妈的故事。
大家晚安。
5月12日更新
你曾写过作文《我的妈妈》吗?此时此刻若重写这篇作文,你会如何形容她?我妈的故事。大家都是可怜人。
我妈在我中考前两天把房子卖了,没有通知我,我一度流浪街头,在中考时发烧了。多年后,我成为了一名三甲医院的心血管内科主任医生,送来一个疑似心梗要抢救的病人,而那人,是我妈。 1我父母在我四岁的时候离婚了,因为我爸事业有成后和他的白月光初恋在一起了,我被判给了我妈,我妈二婚后生了我妹。 这年除夕吃过午饭后,我妈说要带我妹去继父老家过年,让我一个人待家里,他们过完年就回来。 我说“妈,我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 我妈骂我“没用的东西,都9岁了,还不敢,只长年纪不长胆子,就是家里的一只蛀虫。” “你不想待家里也只能待家里了,谁让你爸不要你呢,大过年的别逼我打你。” 我知道继父家不想让邻居和亲戚朋友知道他娶的是二婚,以往过年她们也是不带我的,只是那时候还有外婆陪我,但如今外婆过世了,今年只能我一个人面对了。 如果我继续闹,只会被毒打一顿。我只好沉默,问她去多久。我妈说,“不长,也就7天,冰箱里有菜你自己做。” 晚上因为中午的剩菜不多,我准备再炒一个花菜,没想到油倒多了,花菜扔进去后,锅一下子着了,火苗蹿的老高,一瞬间就把油烟机点燃了,我手忙脚乱地把锅盖盖上,锅里的火灭了,但是油烟机的火越来越大,我慌了,想着完了完了。 我立马跑出去,大声呼救,还好隔壁邻居都在家,他们人多,有的拿了灭火器,有的提了水,在消防员还没有赶来前就把火给灭了。 邻居王婶说还好我们家厨房用的是防火板且我油烟机关的及时,否则估计整个厨房都保不住了。 我后来无数次做噩梦梦到我被大火包围了,不管我怎么呼救,都没有人来,我在绝望中惊醒,彻夜的睡不着。 我和王婶说我妈他们去置办年货了,会马上回来的,央求她让消防员叔叔别来了,因为我妈走前叮嘱过我,让我别和邻居说我一个人在家过年,否则就打断我的腿。 除夕夜我盯着烧焦的油烟机,和熏黑的天花板,恐惧、孤独、无助裹挟着我,我一边嚼着所剩无多的冷掉的剩饭剩菜,一边看着春节联欢晚会,那家家户户团团圆圆围坐一圈热闹喧嚣的场景让我忍不住想,我怎么就没有个家呢。 晚上电话铃响了,看来电是爷爷奶奶老家那边的电话,我马上接了起来。“茜茜,新年快乐,奶奶想你了。”“茜茜,爷爷也想你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和我说话,说给我买了很多礼物,问我还需要什么,说过完年就给我带过来。我和他们聊着聊着眼泪就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我小心翼翼擦干了泪,装作若无其事。奶奶后来还拉了我爸过来和我说话。 我爸一直忙于工作,我和我爸的感情一直以来都很疏离,自从他有了两个儿子后,对我更加不闻不问了,也很少来看我。所以每次和我爸讲电话,我搜肠刮肚也憋不出几句,最后总是尴尬地草草就挂了。 我一个人过年,感觉每一分钟都好多余。我把妹妹房间里的大熊和兔子放在凳子上,假装他们是我家人,然后打开电视,把音量拨到最响,24小时播放,这个冷冷清清的家瞬间就热闹起来了。 白天,我再也不想做饭了,我翻箱倒柜,找到十几块钱,去超市买了一堆泡面,各种口味的都有,每天除了早饭,中饭和晚饭我都吃泡面,连续7天。 夜里我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了,比白天还亮。但半夜上厕所的时候,我还是很忐忑,因为窗户玻璃映出的人影好像家里还有一个人似的。 我妈和继父都是本地人,他老家离我们家只有一小时多的车程,但我妈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我。 就这样,在惶恐和不安中,我一个人度过了9岁这年的新年。 我终于挨到了他们回家,他们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说说笑笑地进门。我妹穿着崭新的红色羽绒服,手里抱着一个新买的洋娃娃,看到我,她开心地叫了句“姐姐”。我妈看都没看我,就提着东西进了厨房。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划过我的耳膜,该来的还是来了,我的手抖成了一个筛子。 “沈茜,你做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看到我妈脸上的肌肉在颤抖,她的眼睛里逬射出凌厉的光,她愤怒地朝我嘶吼,我下意识的后腿了半步,哆哆嗦嗦的把事情的原委和她说了。 “烧个饭还能把家里给烧了,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蠢货。”“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干啥啥不行,我养你有什么用。”...... 我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骂我,连续一个多小时,都不见她喝口水,我寻思着她这嗓门这么好,不当老师真是可惜了啊。 她越骂越气,突然操起旁边一个扫把开始打我,我不停求饶,但是妈妈好像上了发条,挥舞着扫把,一下一下打我,停都停不下来,我被打的皮开肉绽。 直到妹妹突然发脾气大哭,“妈妈,家里不好玩,我还要在三亚玩。” 原来他们在我后爸家过完年后就去三亚玩了,他们才是一家人,我永远加入不了。 我妈放下扫把,柔声细语地安抚妹妹,我妈多擅长变脸。 “诺诺乖,妈妈下次再带你去,我给你洗草莓吃好不好。” 一说到吃,小朋友的眼泪马上止住,她开心地坐在一边等妈妈给她水果吃,我乘机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世界终于清净了。 “沈茜,你给我出来,这次先饶了你,你好好带妹妹玩,别再给我闯祸了。”我妈呵斥一般地把我叫了出来,放草莓的碗已经空掉了,我顺手就把它洗了。 妹妹过来冲我做了个鬼脸,伸出一只手,里面有个草莓。“姐姐,给你吃。”我伸手过去,她一下抽回手,把草莓塞到了嘴里,然后笑着跑开了。 “哈哈哈,姐姐,你好笨。” 我被打的地方,连续一周都不能坐,一坐就灼灼的痛,从此以后,过年于我而言不过是疼痛的记忆。 2农历初八这天,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爷爷奶奶,他们一进门,我就飞奔过去,抱住了他们。他们笑着搂着我,然后把一个很大的行李箱推到我面前,“这都是给你的”,又塞给我一个大红包,也给我妹塞了一个。 我妹伸手就要来抢我的红包,我已经习以为常,因为亲戚朋友给我的所有红包都被她抢走了,但鬼使神差地,这次我握紧了,没给她。 她发现我不配合,嚎啕大哭。我妈立刻就出来了,责怪我大过年的怎么把我妹弄哭了。我委屈地说,她要抢我红包。 我妈的脸渐渐扭曲,但有爷爷奶奶在,她硬是憋住了火。“你妹就是玩玩,你和一个四岁的小孩计较啥。” “小芬,这红包给诺诺玩玩可以,但一定要还给我们茜茜,诺诺的我已经给过了。” 我多希望这句话能从我妈的嘴里说出来,我不求她一碗水端平,但总要给我留点水吧。 我妈在爷爷奶奶面前说好,但是他们一走,她的脸就挂了下来,操起旁边的扫帚就要打我。 我想到还在发疼的屁股,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立即服软,交出红包,向她道歉,她才放下扫帚。 最终爷爷奶奶给的红包、好吃的好玩的全部被我妈搜刮了给了我妹,只给我留了衣服,因为妹妹暂时还穿不到。 我的新衣服几乎都是爷爷奶奶送的,但是自从我爸生了两个儿子后,我爷爷奶奶因为要管孙子了,来的次数没以前多了,我的新衣服也就不够穿了。 我只能穿我表姐的旧衣。我们家不穷,我爸每月给的抚养费有好几千,他们夫妻俩都是公司管理人员,我妈自己买条裙子都要一千多,我妹幼儿园上的是私立学校。 我妹就比我聪明多了,她才4岁,就已经懂得穿衣服看吊牌,有吊牌的新衣她才穿,没有吊牌,即使我妈说是新衣服,她也坚决不穿,家里还有好多件没有吊牌的新衣服。 其实离婚前我妈对我也很温柔,就像对妹妹一样,我也曾这样幸福的过了4年,可是离婚后,我妈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对每一个人都和和气气的,除了我。我总是自我反省,尽管我知道,她是把对我爸的恨,全都转嫁到了我的身上。 3、我一天天盼着自己长大,我学会了看我妈脸色,每天讨好她,听她的话,做一个乖乖女,我不期盼她能对我有多好,只要少打打我,少骂骂我,我就知足了。 但我似乎有一个能力,我总是很容易就触发我妈的怒火。 比如这次,我遇到了不会做的题,我看我妈今天心情挺好的,正在陪我妹玩,我思想斗争了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我妈。 我妈让我等她,说给我妹讲完绘本就帮我看,可我妈根本没在给我妹讲绘本啊,她根本就没在做事。过去了半个小时,我怕我妈忘了,又提醒了一句。没想到我妈突然就拉下了脸,她盯着我看了几秒。 那眼神,我知道我完了完了,我又撞枪口了。 果然,她突然就朝我歇斯底里地吼,“催什么催,没看到我忙么,你这么笨,就你这成绩,再怎么学,最后也只能出去卖,你急个锤子。” 我毫不意外,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回了,我默默回房间关上了门,任她在门外咆哮。 我成绩虽算不上好,但在班上也算中等。我连续一周中午只吃泡面,把省下的钱买了一本参考书,自己默默刷题,如果我成绩变好,我妈是不是会对我好点,我心里想。 我在班上话很少,从来不惹事,但是初二这天,我打架了。我和我同桌李思思互相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在地上翻滚,被老师拉开了,老师生气的把我们双方的家长都叫到了办公室。 李思思妈妈很快就到了,看的出来赶得匆忙,还在喘气,但她还没顾得上云口气,就一把拉住了李思思的手,心疼地把她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没事吧?没受伤吧?她是不是扯你头发了?”说着,就把她的皮筋拿下来,仔细翻看她的头皮。 李思思别扭地摇晃着脑袋,想要挣脱她妈的手,“妈,我没事,不疼。” 李思思妈妈看到没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转向老师,“老师,我们家思思一直很乖的,她一定不会先动手打人的。” 老师刚想说话,就见我妈蹬着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容、手提LV包包、戴着墨镜,像走秀一样款款走来。她一来,摘下墨镜,微笑地和其他人点点头。 继而转过脸,瞪了我一眼,目光凌厉,我下意识地颤抖。 “好的不学,学打架是吧,你能不能董事点。”我妈这一声斥责,声音不响,但全办公室的老师都看向了我,我感觉自己像被放在火上炙烤。 更糟的是,我妈的斥责似乎给了李思思妈妈莫大的底气,她说话的声音陡然提高。 “老师,我们家思思打小就听话,而且人缘特别好,她从来不惹事的。但是听说沈茜她成绩一般,性格孤僻,在学校独来独往,也没什么朋友,这种性格内向的学生,做事难免偏激,我也能理解,不然怎么会没朋友呢?” 老师张开嘴,刚想说话,然而话还没出口,只听“啪”,重重的一下,我的脸被打偏了过去,脸上立刻火辣辣地疼起来。 我妈打耳光时,身姿挺拔,表情淡定,打耳光都打的优雅,把我原本想辩解的话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咽不下去。 老师、李思思和她妈妈都愣住了,空气有片刻凝滞。 老师打破沉默,“沈茜妈妈,孩子之间起争执很正常,您这样......” 没等老师说完,我妈就摇头叹气,“老师,我的孩子我最了解,别看她不声不响的,有时候做起事情来很极端的,她要是犯错了,您该打就打,该罚就罚。” 她又给老师和李思思妈妈都赔了不是,然后看了眼手表,神情焦急地说“老师您看,我等会还有个会,我必须得先走了,我这孩子就麻烦您管教了。”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听老师,也没有听我讲我和同桌打架的原因,她认定了是我惹事。 李思思妈妈蹬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我妈会这番操作,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晚上回家,我妈还没消气,她沉着脸,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我爸。“沈大军,你女儿现在都学会打架了,我管不好,你赶紧来把她接走,要管你来管,反正我是不要了!” 我爸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妈把电话递给我:“你自己跟他说!”我爸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他似乎很忙。“茜茜你要乖,不要惹妈妈生气,以后不许在学校打架了。”他也没问我打架的原因,只是教育我不要打架!然后匆匆说了句拜拜就挂掉了电话。 我在心里想,你俩这么像,当初怎么就离婚了呢。 我妈看我表情恹恹的,像蔫了气的皮球,估计是被我爸责骂了,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你看看你,你爸不要你,同学也不喜欢你,你该反省反省,你怎么就过的这么失败。” 我沉默。 4自从我和李思思打架后,在她妈的强烈要求下,我被换到了最后一排,我的新同桌是一个非主流少女。 她顶着一头杀马特的爆炸头,穿着缀满柳丁的皮衣,紧身牛仔裤,手上还纹着一个五角星的图案。她有个很温柔的名字,叫李卉婉,名字倒过来读音像“晚会”,所以大家都叫她“Party”。 女生都不爱和她玩,她总是和班上后排的差生一起玩,他们经常一起打球,一起上课睡觉,传小纸条或者看小说。 她喜欢看各种言情小说,有时看着看着,竟然还会用纸巾擦眼泪,每到这时,我总想说一句“你没事吧”。 她看不上好学生,但是从来不打扰我学习,有时还会让我旁边的男生说话小声点。某次上数学课前,我半天没找到教材,她突然问旁边桌的男生要了一本数学教材。 “我说Party,你咋转性了,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被抢课本的男生嘲笑她。“废话少说,你给不给啊。”“给给给,不敢不从。” Party把书递给我,我一脸的错愕,她不屑地说“反正他不听课,你用着吧”。 这一刻,我只有一种感觉,她好自由,这种自由,是我一直以来都向往的。 自从这次破冰后,我们的话就多了起来,我知道她是拆二代,父母从来不逼她学习,她放学后经常去网吧和男生打游戏。 我看着自己比毛线还毛线的人生,心想如果Party穿成我,是不是就能扭转乾坤。 我跟我妈说,学校开始要求所有同学参加晚自习,我以后不能再给她们做晚饭了,我会在学校食堂吃饭,我跟我妈要了100块伙食费。 我在校晚自习到9点半才回家,我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逃避烧饭做菜拖地洗衣服了,就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了。 可是我10点到家时,水池里泡着成堆的碗,地上食物的残渣也没清理,我听到我妈在辅导我妹做作业,我妹有严重拖延症。 我妈听到开门声,出来了,一看到我,她的脸色就像晴朗的天空骤然布满乌云。 “这么几步路要这么晚才回来,你是不是在外面和别的男人鬼混。我可警告你啊,别乱来,否则把你屁股打烂。” “愣着干嘛,还不快把碗洗了,把地拖了,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也不知道给家里帮帮忙,没看到,我都快累死了。” 说完就回去继续哄着妹妹做题,同一题,她给妹妹讲了三遍,妹妹还是没有明白,但我妈没有发脾气,她又耐心地给她讲了一遍。 我真特么恨自己的老实,都已经说谎了,干嘛不把放学时间说的再夸张些。万一后面被发现了,清算时,我妈又不会因为我少说一小时而对我仁慈一些。 没想到后来谎言被戳穿的一天,我的代价远比我想象的大。 5经过了1年多的自习,我的成绩突飞猛进。我不是天赋型选手,我需要靠一道道题的堆砌,才能把考试成绩一点点的提高。 老天没有辜负我这个努力的人,期末考试时,我从班上中等,考到了班里第三名,年纪第22名。我拿着成绩单炫给我妈看,没想到我妈生气地说,“你是不是作弊了!” 我当场裂开。 “是啊,就算是作弊也是靠我自己本事,不像你,你读书的时候恐怕连作弊都考不到那么好吧。” 那是我第一次顶撞她。啪,不出所料,我被奖励了两记耳光。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发现自己内心很平静。 晚上,她们三个吃完饭一起出去散步了,我看着满桌狼藉,也逃了,谁爱收拾谁收拾去。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突然就很想Party,我去了Party常说的那家网吧,那时候的网吧还没有现在查的这么严,我果然遇到了她。 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在和别人组队打游戏,手指在键盘上敲的飞起。 她朝我笑了一下,我在她旁边的位置打开了电脑,上网看剧。 “要不要试试。”她打完那局游戏后,说要教我打。我同意了,我沉浸于游戏的世界,越打越上瘾。她取笑我是隐藏的网瘾少女,我骂她,还不是被你带入坑的。 当天我们玩到11点多才回家。打开房门时,屋子全黑了,我想太好了,都睡了。谁知道灯“哗”一下开了,我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的脸拉的老长老长。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声音难得的平静,大概是怕吵醒妹妹吧。 “去同学家玩了。” “哪个同学,你老师同学说你没朋友,沈茜,你贱不贱啊,你才初三啊。” “你爱信不信,我去睡了。”说完,我正要往里走。 我妈一把拉住我,“你什么态度?”她终于控制不住了,嗓音陡然升高,她举起手打我,被我后退半步躲开了,她失手打到了旁边的柜子。 她捂着手,皱着眉,“你还敢躲,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她开始嘶吼,她的脾气像脱缰的野马,她举着扫把,朝我奔驰而来。我开始到处躲她。 “妈,你别打了。”妹妹揉着惺忪的睡眼,过来抢我妈的扫帚。“姐姐难得晚回来一次,肯定是和同学去玩了,你别打她了。” 我妹自从懂事后,就很少和我抢东西了,她虽然不会帮我做家务,但是偶尔会帮我说两句好话。 我妈在我妹的阻拦下,终于决定放过我。 “去把碗洗了。”她冷冷地命令我。 我没理她。那一刻,我在我妈的眼里看到了无能为力。我冲她灿烂地笑了一下,径直去洗澡睡觉了。我的背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气。 第二天,我妈没给我做饭,我也没吃,我一早就出门了,去了网吧。爷爷奶奶偷偷赛我的没被截胡的红包和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伙食费还有几百块,够我一段时间的花销。 我打算在网吧写网文,我文笔还不错,作文比赛经常得奖,我听Party说在网上写小说可以赚钱,就想利用寒假假期写,我想只有早日自力更生,才能早日走出泥沼,这是我目前所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我早晨出门,晚上11点回家,我尽量不和家里任何一个人碰头。这种冷战一直持续了一周。 一周后,我在网吧见到了我爷爷。我眼疾手快地关掉了写小说的文档,打开了一个讲学习方法的网页。 爷爷的背微微佝偻着,眼圈通红。 “茜茜”,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网吧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好孩子怎么能来网吧呢?”爷爷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我一时梗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爷爷,网吧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这里有我的朋友,我指了指我身边的Party,我们在这里学习。” 我看了眼Party正在打的火热的游戏,“学习”两个字说的毫无底气。 Party很有眼力见地迅速关闭了游戏网站,然后随便打开了一个论坛,朝爷爷礼貌一笑,“爷爷您好,我是茜茜的同桌李卉婉,您放心吧,茜茜有我罩着,不会出什么事。” 爷爷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Party,这种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不过当着Party的面,我爷爷终究没有说她什么不是,只是他的眉心越发紧蹙了。 我问爷爷怎么知道的。爷爷说我妈打电话给我爸,说我天天在网吧鬼混,还顶撞她,说管不了我了,他不放心,就过来了。 我不知道我妈是怎么知道我在网吧的,是跟踪我,还是听别人说的,不得而知,我也不关心。 我和爷爷说我在网吧学习,查资料,在网上做题,我没有堕落,我把学习论坛的网页展示给爷爷看。 可爷爷很固执,非要我回家,我表面答应了,和他回家,当着他的面和我妈道歉了。等他一走,我又去了网吧,我唯一的生财之路,我舍不得断。 晚上回家时,北风呼呼地吹着,我一个人走着夜路,突然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人在背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我,我一转头,就看到了爷爷。我刚想躲,爷爷三步两步就上来拉着我的手。 “茜茜,女孩子一个人这么晚回家,太危险了,听爷爷的话,回家吧。”我看着眼里布满血丝,在冷风中脸颊冻得的通红的爷爷,他去年曾因脑梗抢救过,我终究还是不忍。 我哇一下哭了,心想,算了吧,就不写了吧,那一刻,有种梦想被折掉双翼的感觉,我不怕吃苦,我怕的是没有希望。 没想到,第二天,爷爷带我去商场给我买了一台台式电脑,就装在我的房间里,还给我拉了网线,帮我交了网费。 我妈不解地在门外嘲笑爷爷,说一个初中生要什么电脑。我爷爷说,他听说现在的初中生家里大多数都有电脑,别人有的,我们的茜茜也该有,我转过脸迅速擦了下眼角流出的泪。 6爷爷走时,在我的枕头底下放了个一千元的红包。我小心翼翼地把钱藏进衣柜一件折好的毛衣里,万一哪一天,不幸被我妈赶出家门,我还用的到。 这一天果然来了,只是没有想到,这天是中考前两天。 那天,我晚自习下课回家,已经10点半了,我像往常一样开门,可是我发现我怎么都打不开门,我敲门也没有人应,我一下子慌了,我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我看邻居家有灯光,赶紧敲了邻居的门。 邻居打开门看到是我,疑惑地问我怎么还没有走。??? 走去哪里? 原来我妈把我爸离婚后留给我和她的房子卖了,今天刚搬的家。但是她们搬家竟然都没有通知我!我还有两天就要中考了! 而且,后来我知道,新买的房子有我妈、后爸和我妹的名字,独独没有我的名字。 我想起,这周我经常看到他们收拾房间,打包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堆在客厅,可是我一直在和我妈冷战,而且我满脑子都是考试,那些画面过了眼但没往脑子里去,原来是搬家啊。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弃子,酸涩、沉闷、恼恨通通涌上心头,蔓延到浑身上下每个角落。 那会我还没有手机,我只好厚着脸皮问邻居王婶借了手机打给我妈,我妈接起电话时,态度很冷,她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自己打车过来。 可王婶觉得我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安全,她知道我马上要中考了,于是骑电瓶车送我过去。 王婶执意要送我到家门口,她说看到我妈开门她才能放心,我拗不过她,就和她一起上去了。 我妈开门时,看到王婶,错愕了一下,连连微笑着道谢,王婶嘴快,说你们怎么搬家也不通知孩子一声。 我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早就通知她了,她估计是读书读糊涂了,给忘了。” “你没有,妈你没有通知我。”我直接戳破了我妈的谎言,我看到王婶眼中的震惊,和我妈眼里的慌乱。我妈爱面子,她怕别人背后说她。 我妈礼貌地和王婶告别后,关上门,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这么熟悉的动作,我毫无悬念地避开了。 “你还要不要脸,这么大一个人了,不会自己死回来吗,还要别人送?”我妈朝我怒吼。 “妈,人家邻居都担心我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可你是我亲妈,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找不到这里,留宿街头?”我也理直气壮地反驳她。 “你刚才什么态度,你在外人面前就这么不给我面子?”我妈厉声质问。 “你对我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态度。” “你个撒谎精,骗我说学校强制晚自习,我前几天听隔壁老张说学校根本没有这个规定,你就是不想给我们做饭,我累死累活赚钱养你,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一点活也不分担,养条狗也比养你好。”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突然拿起一个烟灰缸砸我头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额头传来一阵灼痛,我看到血从我额头上流下来。烟灰缸被砸破了,看来我这额头挺硬朗,碎片咔咔咔地掉下来,我下意识地要摸伤口,食指不小心扎到了玻璃碎片。 在整理东西的我妹和我继父也出来了,他们看到这场面,都叫我妈别生气了,让我清理下伤口。可我妈似乎更暴躁了。 “你给我滚,我们家不要你这样的女儿。”她声嘶力竭地咆哮。 我忍不住了,我夺门而出,我妈在我背后喊,“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 我在街上狂奔起来,夏天的风从我耳边穿过,我不停的跑,这一刻,我竟然感觉到了自由。我不敢去人少的地方,好在我们家在市区,我往最繁华的步行街走去,那里有24小时营业的商店。 已经是深夜12点,但步行街仍然还有不少人,大概是我穿着拖鞋,额头淌着血,回头率超高,每个人看到我,眼睛都要在我身上来回扫,目光探究。 我在街上流浪了一个多小时,想想中考是万万不能放弃的,决定不能再颓了,必须振作起来。 还好我背着书包,里面有我一部分复习用的资料。可笑的是,我当初以防自己被赶出门而攒下的稿费和生活费,都没有带,我全身上下加起来只有70多块。 我去公共卫生间清理掉了额头和脸上的血渍,找了家最便宜的小旅馆住下,为了中考,我必须好好睡觉。 在旅店里我给Party打了个电话,请求她支援,请她给我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帮我挨过这几天。Party在电话的那头,对我唏嘘不已。 7、第二天早晨,我在教室门口见到了我妹,她双眼通红,看来也没有怎么睡好。 妹妹和我说,我妈故意不和我说搬家了,只是想给我个教训,因为我总是和她对着干,还撒谎,她是希望用这种方式让我以后不要忤逆她。 我在心里冷笑,教育孩子要靠毁了她的中考吗? 我妹说,姐你成绩这么好,考上一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妈妈才会这么做。 我给她看我的食指,我的右手食指在清理伤口时,扎到了一个玻璃碎片,肿起了一块。 我妹哑然。 过了好一会,她说,妈昨天一夜没有合眼,他们给我爸打了电话,发现我没有去他那边,他们就一起出来找我了,找了很久,但没有找到,她说妈妈也很后悔,但是她爱面子,让我给她服个软,今天回家。 我说今天我不会回家了,明天就中考了,我怕我妈害我中考考不了,我会去Party家小住,我妹悻悻地回去了。 放学后,我又看到了我妹,她给了我一个大行李箱,里面有我的洗漱用品,衣服,鞋子,还有一些书,末了,她递给我一刀钱。 “姐,这是我自己的压岁钱,你拿着吧,不够再问我要。”塞完,她就一溜烟的跑了。 我怔在原地,钱大概有一千多吧,这个妹妹一出生就拿走了我妈全部的爱,她也曾掠夺过我,但是我现在对她恨不起来了。 中考的那两天,我发烧了,手指一碰到笔就胀胀地疼,做题时感觉脑子像一团浆糊,我使劲想揉开,可怎么也揉不开,走出考场,我觉得自己没戏了。 我在考场门口看到了爷爷奶奶,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们显得瘦小而苍老,远远看见我,就朝我跑过来。大概是我整个人蔫蔫的,怎么都提不起精神,他们一脸着急又假装轻松,还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我,“考的怎么样?”。 我说我状态不太好,没考好。奶奶拍拍我的肩,安慰我,中考已经过了,咱们好好念高中,也能考上好大学。 爷爷看我脸色不对劲,伸手摸了下我的额头,“茜茜,你发烧了。”他们马上把我送去了医院。 后来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我爸家,爷爷奶奶虽然不知道我离家出走的事情,但是知道我和我妈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所以他们带我搬去了外面住。奶奶和爷爷只能轮流陪我住,因为他们还有两个孙子要照顾,也不能完全走开。 中考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我差一分错失一中。这意味着我只能去二中,而二中的第一名,在一中连前两百都排不上。虽然结果是意料之中,但我仍然备受打击,我每天在家不是看电视就是睡觉,一天天的堕落。 过了没几天,爷爷带回来一个好消息:省一中面向全省招收两个实验班,会在一个月后进行考试择优录取。 他还给我找来了历年真题,我突然间觉得柳暗花明,世界还是仁慈地给我打开了一扇窗。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接过爷爷手中的真题,马上开始研究起来。 接下来,我制定了严密的学习计划,每天从早学到晚,而爷爷奶奶也给了我最大的支持,他们承包了所有家务,连牛奶都直接帮我插上了管子才递给我。 爷爷是一个乡下人,没什么文化,他一定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探到这个消息,才拿到这么重要的历年试题。所以我一定要加倍努力,才能对得起他们的付出。 爷爷奶奶提前两天带我去了省城,帮我安排在距离一中最近的宾馆,我顺利考完后,他们又带我在省城玩了三天才回家。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查分时,我双手颤抖,爷爷奶奶鼓励我,努力过了,是啥结果都行。我点开网页,发现我考中了。那一刻,我甚至比后来高考查分时更兴奋。 古人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命运给我开了一个玩笑,索性结果是好的。 8省一中将外地学生都安排了寄宿,在人才济济的一中实验班,我排名末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学习压力。 但这里学习氛围好,老师好,我每天加倍努力,比同学早起一个小时,只要抬头,前面就是梦想的方向,我为之奋力追赶。 然而高二时,我爷爷二次脑梗了,这次他没能抢救过来,这个消息雷霆万钧地砸在我的心上,好痛。 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掌握一些知识,为什么只顾学习,没有多关心他,他还没有看我考上大学,他的73大寿我给他准备的礼物还没有送出。他这么热爱生活,他一定不想死的吧。 丧礼那天,我去了,我妈也去了,丧礼上,我妈眼圈很红。 后来有人告诉我,我爸出轨后,我妈天天去酒吧,借酒消愁。我爷爷怕她出事,每天跟着她,不管刮风下雨,不管多晚,直到我妈在酒吧遇见了她的初中同学,也就是现在的我后爸。 我爷爷一直觉得亏欠我妈,所以他总是和我说母女没有隔夜仇,让我不要恨妈妈。 我和我妈依然没说话,参加完丧礼她就回去了,这些年我和她终究是渐行渐远。 我执意多陪奶奶两天,才回了学校。从那以后我就决定未来要学医,学心血管内科。 长大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注定要经历我挚爱的亲人生老病死,我能做的就是多学一些知识,了解常见病和病因,才能在事情发生时,免于当下的恐惧和慌乱,免于事后的抱憾终身。 高考如期而至,我顺利考上了复旦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博士毕业后我去了省城一家三甲医院,成为了一位心血管内科医生。 我把奶奶接到了省城照顾,经常为她检查身体,督促她定期去医院体检。我奶奶很听话,坚持锻炼,作息规律,心态平和,有她在我就感觉很心安。 这些年我和我妈依然没有讲过一句话,和我妹的关系倒是还不错。她上了省城一所普通大学,毕业后在省城一家公司做行政工作,我妈和我后爸也辞职了,一家都搬到了省城。 我妹经常会来看我,总劝我回家吃饭,说我妈想我了,只是她向来傲娇,不愿意开口。 我想那就这样吧。 在读研期间,我随导师做项目时,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公,并最终和他结婚了。我和老公在一起前就达成了共识,以后不要孩子,尽管我很喜欢小孩。 我抽屉里藏了很多糖,每次同事的小孩来,我总忍不住撸一把,我喜欢他们软软糯糯地朝我撒娇讨糖吃。 项目里的同事总打趣我说,这么喜欢,自己生一个呀。 但我害怕,我恐惧,我脾气急,我怕自己会情绪失控,我怕我曾经遭受的伤害会在娃的身上再经历一次,我觉得自己不会是一个好妈妈。 然而也许是天意,尽管我们每次都做好了措施,我还是意外怀孕了。当感受到一个小生命在我肚子里时,我犹豫了,我舍不得打掉。 《杀死知更鸟》中有一段话触动了我,“勇敢就是,在你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注定会输,但依然义无反顾地去做,并且不管发生什么都坚持到底。一个人很少能赢,但也总会有赢的时候。” 我知道我可能永远无法成为一个满分的妈妈,但是我想鼓起勇气去尝试一次。还在孕期的时候我就空出了两个书架,买满了各种育娃的书,还听了很多情绪管理的课程。 我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出生后,我给她买了很多衣服,把她打扮成一个小公主,她每次生日,我都给她买大大的蛋糕。 小孩子的事情又碎又杂,女儿成长的过程中,有无数次我的暴脾气就要发作了,但只要想到曾经让我窒息的童年,我硬生生压了下去。 但是偶尔也有忍不住的时候,我会骂她几句,女儿没哭,我自己却哭了,我老公抱着我说,没事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用苛责自己,世界上本就没有满分的妈妈。 我学会了和自己和解。 9这天我正要下班,突然接到急诊科的电话,说送进来一个胸闷患者,疑似心梗,急需冠脉介入手术,我立刻狂奔到心内科导管室。远远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是我妹和我后爸。我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加快了速度。 我妹一看到我,似乎看到了主心骨。“姐、姐、姐,你救救妈,妈她都昏迷了。” 病床的人面色苍白、满脸憔悴,没了往日的傲娇,也没了生气时的狂躁,她毫无血色,蔫蔫地躺在病床上,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她是我妈。 正要造影时,我妈突然开始抽搐、呼吸和脉搏都消失了,是“室颤”了,情况凶险万分,若不及时抢救,会迅速死亡,我感觉自己像被扼住了咽喉,紧张到喘不过气。 “快上除颤仪”,我几乎吼了出来,我在心里大骂我妈,“郑晓芬,你给我挺住,如果你挺不住,我这辈子不会原谅你。” 经过电除颤和按压,我妈恢复了心跳和呼吸,还好抢救及时,她的大脑神经、意识、运动功能都没有太大的损伤。人也清醒了些,说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话,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抓住了我的腿,眼泪止不住的流。 “妈,相信我,你会好的,你会没事的。”我安慰她,她的情绪稍微平缓了些,我在其他医护人员的协助下迅速给她穿刺动脉、放置导管、植入支架。我已经做了上千例介入手术,但这一次,是我觉得最漫长的一次。 手术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很成功,我一直提着的气终于松了下来,此时我早已满头大汗,疲惫不堪。我走出手术室,朝我妹和我后爸点点头,我妹含着泪笑了出来,我后爸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他说了句,“你辛苦了”。 她妹抓着我的手说,“姐你知道吗,他们让我签字的时候说的万分凶险,我签字的手抖的都快写不了,还好还好,还好有你在,还好妈没事。” “你们啊,一点急救知识都没有,她昨天就开始呕吐和胸闷了你们竟然不来医院,硬是撑了18小时,知不知道多危险,再晚送来一个小时,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了。” 我生气地数落他们,他们就像被教育的小孩,默默挨着骂。 我给他们详细讲了后续怎么照顾我妈,以及一些必要的急救知识,并把阿司匹林和硝酸甘油给了我妹,叮嘱她,家里只要是我妈活动的地方,就在显眼的位置放一瓶,所有人的包里也要备一瓶,出现症状要马上服用。 我妈还需要在CCU(心内科冠心病监护病房)密切观察,我每隔几分钟就去她那边问她有没有不舒服,我妈说感觉挺好的,没有不舒服。 过了一周,我妈各项指标都稳定了下来,出院了。出院当天,我过去看她,她拉着我的手说,以前对不起我,问我能不能回去一起吃顿饭。我沉默,她见我无动于衷,也就不再劝我。 最终,我和我妈之间从母女关系变成了医患关系,她开始定期来看我门诊,我定期给她开药。每次来门诊,她都会给我带很多东西,我骂她,你这样我会被告收贿赂的,但她不听,她说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妈。 我们之间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平衡。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不知不觉一只脚跨进了中年。 那天我去美容院做保养,做好走到前台时,竟然遇到了多年未见的Party。 她一直不爱学习,职高毕业后,尝试了很多份工作,最终选择了美容事业,当了老板,在全省开了多家美容连锁店,今天她刚好来店里巡查。 只见她一身阿玛尼套装,脚踩细带高跟鞋,长脸细眉,气场全开,干练而优雅,我有些晃神。 资本家不差钱,不宰白不宰,“老同学了,打折打折。”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美容连锁店除了520,什么时候打过折,即使同学也不能破例。”Party一脸老娘不能讨价还价的架势。 “听说某同学高中时看......”,后面的“言情小说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没出口,只听Party说“八折,不能再多了。” 我嘿嘿一笑,“老同学多赠送几个项目么?”我继续乘胜追击。 “休想,你个三甲医院的主任,缺钱么。”Party故作鄙夷。 “我这里有你们老板娘高中时的照片,你们过来,要不要看一下。” “那个,好吧,送你三次小气泡,不能再多了哦。”我哈哈大笑。
全文完
当我在比赛、实验室项目、兼职之间来回奔忙,只为了能多赚点钱减轻家里负担,而我妈却说我太贪心的时候…
我听过骂我最难听的话都来自于我的父母。
他们喜欢打压式教育,
甚至当着别人的面贬低我。
甚至情绪激动会打我,然后事后道歉。
一个巴掌一颗甜枣。
我从来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无非是我为自己辩解(就是顶撞父母)
我甚至一段时间郁郁寡欢,郁愤的时候经常自残解压(那一切尖锐的东西划自己直到流血)修正带都可以在我的手上划出十几厘米的血痕。我太冲动了,在手上。父亲说我在威胁他,再给他看到就打我(后来我在衣服可以遮住的地方,可惜留了疤)
现在倒是慢慢平和下来了。
我时常会想,我是不是真的那么糟糕?我永远是他们口中,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做不到完美的糟糕孩子。说我不知足,我眼高手低,说是给我好的条件我自己不争气。大学志愿不顾我的拼命反对,给我报了他们觉得好的,我不擅长且讨厌的(我学文,他们往理报)太荒谬了,家庭的控制和压迫到大学还在继续延续。从直接压迫转为大学学习乃至期末周的间接痛苦。
不是我选择的路,凭什么要我为他们做到最好?真可笑。我的梦想却从不敢对他们说,他们认为“上不了台面”“没出息”“挣不了钱”“你以为自己得了那些奖就很擅长了?别人夸你几句就上天了?别人比你好的多的是一抓一大把,就凭你还有资格读那个专业?”
别人都觉得我很好,性格好。也有很多朋友。但是没有一刻我活的不累!我真的太累了,前面是我不敢想的未来(与厌恶的工作,不喜欢的环境相伴一生)
我都20了,父亲还是争辩两句就要动手打人。
原生家庭的不幸,导致我不敢接受爱情。明明从未有过,却觉得已经过了几十年的鸡毛蒜,婚姻和家庭一地鸡毛。我说我的未来不婚不育,别人说到时候你就不会想了,你就是说说。
如果阁下知道我是怎样长大的,你还会觉得我就是说说而已?
我不相信有人会无条件对我好,我不相信有人在了解我的全部还会愿意选择和我在一起。我觉得我很糟糕。所以,为了避免给别人带来伤害,我拒绝所有人。我保持单身。
世界很美好,我却很糟糕。我也不想把别人拖下水了,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缝缝补补凑合着过吧。也许生活总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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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考科一,我刷了1000多套题,我打算把2000题刷完。我爸说如果我不能一次性考过关,回来就收拾我。他觉得我没有努力。怎么办?考不过怎么办?天天催天天催,每天都在吵。他没看到的时候我在刷题,看到的时候我刷完了在玩。他就觉得我每天都在玩。
姐姐死后,爸妈将她的尸体卖给了人结阴婚。
在最后的葬礼上,他们甚至没有一丝丝难过。
他们只是在盘算着这场结亲挣下的钱数。
以及还需要攒多久才能从大伯家过继一个儿子。
1.
童知在河里把我捞起来的时候,自己也进了医院。
我一开始不明白十岁的她为什么会在清晨无人的河边闲逛,甚至还勇敢救起了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孩。
核实我身份的警察来好了几波,她才吸着氧醒来。
我在河里漂了很久,医院诊断最严重的是长期营养不良。
由于我没名没姓,无法提供自己父母的信息和地址,尽了力的民警们决定把我送进当地的福利院。
童知拦住了他们,主动提出把我带到她们家照顾。
理由是她很喜欢我,觉得跟我有缘分。
一般的家庭不会任由一个孩子牵着鼻子走,但童家不一样。
童母是县纸业厂的技术骨干,童父开着生意红火的饭店,对面就是县城小学,童知和哥哥童黎就在这里就读。
因为重病而备受全家呵护的童知拉着我的手,说加了我这双筷子,他们也是衣食无忧的一家。
在童家的时间,童知带着我看书,做点心,教我拉小提琴,还用她的零花钱给我买衣服。
兴致上来,一天给我梳八百遍头发。
童母有一次在饭桌上调侃童知把我当成了洋娃娃在打扮。
我埋头吃饭,没注意听。
童知放下筷子认真道:「妈妈,她不是洋娃娃,她是知知的妹妹。」
可我从没喊过她姐姐,如果非要称呼,我会叫她知知。
因为我的姐姐,另有其人。
部分农村地区盛行计划生育的其实是另一种规则。
如果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儿,政策允许再怀一个。
当时已是高龄产妇的生母,带着满腔自己一定会生个儿子给老宋家传宗接代的心情,怀上的我。
一向重视男丁的奶奶为了还未出世的孙子忙前忙后,感动得生母挺着肚子下跪感恩老宋家的优待。
可十个月后,生下来的这坨肉,是我。
后来我长大了些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姐姐告诉我,
与我有血缘关系的那群人发现我是个女孩后,在医院大吵大闹。
生父和他母亲把昏迷中的生母活活打醒又踹晕,让她彻底没了生育能力。
我差点被当场摔死。
一个医生帮着拼命反抗的姐姐护住了我。
他们没了发泄的对象,把姐姐拉过来当众脱了裤子狠揍,认为是她没守祖宗的规矩,跑到医院来,吓走了原本投生到生母肚子里的男胎。
自我有意识以来,干活就是我的人生。
凌晨起床烧水伺候大伯家的两个堂哥洗漱早餐,上午割草料喂猪,下午在地里浇水施肥,挖菜择菜,晚上烧火洗碗。
三岁到六岁的我,深知自己吃的每一粒米,喝的每一口水,都是靠着这些活计换来的。
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再也生不了孩子,生母在宋家更是做小伏低。
可她也没有「妄自菲薄」。
但凡奶奶和大伯娘给了她气受,夜里关起门来,她就会用藤条抽我。
用湿漉漉的布条捆住手脚,再蒙住嘴,打起人来很是安静。
藤条破风的声响似乎只有我能听见。
而被抽的人,也好像只有灵魂在尖叫。
2.
姐姐为了照顾我,硬生生拖了两三年才在村长又一次上门念叨宋家村义务教育指标不合格时,上了不要钱的村小。
农闲时姐姐认识了一个嫁到村里的陈姐,她偶尔会给我们开开学习小灶,我们以一些布条和柴棍作为交换。
陈姐是大学生,她常告诉我,学习是脱离这样环境的唯一出路。
姐姐揉着陈姐身上的伤口,和我一样,幻想着有朝一日的人生转变,眼睛亮亮的。
我七岁生日的第二天,姐姐帮着怀孕的陈姐逃离宋家村,被全村的人围堵。
陈姐成功逃走了,姐姐在拦着陈姐丈夫的时候不慎从山头跌落,当场没了性命。
老宋家讹到了一笔不少的费用后,主动满村宣传姐姐是自己帮着外乡人所以才遭了老祖宗的报应。
过了几天,我跪在姐姐简易的棺木前,精神恍惚地烧着黄纸。
二堂哥宋龙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大喇喇地抬了个板凳在我旁边坐下,眼神放肆地打量着什么。
见我不像从前那样乖顺地搭理他,宋龙站起身就往姐姐的棺木上踹。
嘴里各种词汇污秽不堪。
我扑过去跟他扭打在一起,不管他往我脸上扇过来的力气有多大,拧、踹、抓,咬住他的胳膊恶狠狠地撕扯。
这一刻,我是一头野兽。
两眼昏花也不肯松口,必要见血才能让这个诡异的世界安静。
没一会儿,宋龙哭着求饶。
他的哭喊声也惊动了本就带着一帮陌生人疾步奔来灵堂的生父生母。
「松开,松开你个赔钱货!竟然欺负到你哥哥头上!」
不知道忌惮着什么,冲过来打我的是生母而不是怒吼着的生父。
成年庄稼人的力度不是什么小打小闹,我很快被打得头晕眼花。
救下宋龙后,她心疼地将伤口淌血的他搂在怀里,与生父一起恶狠狠地瞪着我。
跟来的那群人抬着棺木就要走。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拦下他们。
生母反手又是几巴掌。
耳鸣,头晕,鼻腔里的腥味无一不在阻拦我。
发了狂似的嘶吼并没有给我增加多少撑起身体的力气,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抬棺木消失在视线最远处。
再醒来,是傍晚。
被生母小心翼翼包扎好手臂的宋龙踩上我的脸,发了狠地碾了碾。
「你和宋大丫一样是个赔钱货。赔钱货换了钱才能让二叔二婶好好养我,明白吗?」
说到这,宋龙还阴恻恻地笑。
他说我一定会嫁个好人家。
半夜我抖着身子,贴紧冰冷的墙壁。
一墙之隔,听见生父生母在谈论这场结亲挣下的钱数,以及再攒多少钱能从大伯手里过继一个儿子。
他们提到还有一户人家让他们再给整一名进土的新娘并许诺了更为丰厚的金额。
绷紧的那条线,断掉了。
……
又苦苦挣扎了大半年后,童知的生命来到了尽头。
她要求父母收养我。
往日睡前夜话,童知告诉我,当年她的出生让童母伤了身子无法再有孩子,所以父母对她这个幺女也更为疼爱。
省城,首都,各大医院的专家都诊治过,所以童知心里明白,自己的生命截止在十岁已经相当幸运。
她希望我的存在能支撑家人们好好生活下去。
趁着其他人出了病房安慰痛哭的童母,我问童知为什么选中我。
她苍白的脸看上去娇弱无比。
良久,她笑着轻轻抚弄我额角的碎发,启唇说了一句话。
童知葬礼一个月后,我登上了童家的户口,正式成为了童念知。
养父和童黎对我的态度在这前后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认为我只是一个生活在童家,被资助生活和学习的陌生人。
养母深爱童知,所以对我很好。
她的态度也是我能在这个家被接受的唯一原因。
我清楚自己在这个家的定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宽慰养母的替代品。
在学校,我与童黎都是相互无视,但他因为养母为我开家长会这件事数次在饭桌上闹脾气。
最严重的一次,他口不择言,摔碗指着我怒吼:「往常知知生病你们一心扑在她身上我不管,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妈妈你也要把她当个宝吗?」
养母流着泪沉默不语。
之后的家长会,就都是我自己坐在座位上听了。
3.
童知在病情加重不得不休学前一直占据着年级第一的宝座。
她一向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
但我的学习很吃力。
不仅对拼音认识得很少,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时不分平翘舌的口音更是遭到一致的嘲笑。
这种来自同龄人的嘲讽对我根本没有作用。
抓紧一切资源和时间拼命汲取知识才是我的动力。
童家不会照顾我一辈子,但我需要给自己挣一个未来。
与之前的干活机器不同,我作为童念知的晚睡早起,是为了学习。
我会认真完成老师在课堂上留下的预习作业,把要求背诵的内容翻来覆去地记忆。
普通话和英语说不好,那就天天琢磨怎么把舌头捋直,如何让发音正确。
连高几个年级才学习的英文单词我也开始在下课后悄悄跑去他们教室旁听偷学。
伏在童知的书桌上,我日日奋笔疾书,把搞不懂的题目都分门别类整理好,誊抄在单独的小本上,写下考题的知识点和应对技巧。
课堂上不清楚的考点我也会想办法找到老师问个明白。
学得疲倦了,我也会拉拉小提琴。
基础指法童知在之前已经一点一点地教给了我。
对着房间里的全身镜,回想童知拿着琴挺拔骄傲的身姿,我艰难地认着琴谱上的各个音符,再转换成琴弓和手指的配合。
养母很喜欢我拉琴,她常常会给我拍摄视频或者照片记录下来我练习过程中的进步。
并不连贯的琴声经常会招来童黎的嘲笑。
他说我这全是感情,没有一丝技巧。
成绩的突飞猛进是在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才出现的。
四年级时,我第一次考进了年级前十。
养母高兴地奖励了我十元。
这是我第一次拿到零花钱。
我很开心,拿着钱想去书店买下老师推荐的辅导资料。
结果一看书背面的标签。
指导价格十五元一本。
无奈放下资料,我拖着步子慢慢走回家。
路过学校门口时,我下意识望了望马路对面童家的饭店。
假期的周末,餐馆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但很奇怪。
饭店里忙碌着的人里并没有养父的身影。
暑假过去,我升入五年级。
以往对我算得上无视的班主任满面春风地让我到讲台上交流学习经验。
我事前毫无准备。
只能揪着衣角想了想,告诉同学们笨鸟先飞的确有用,没了下文。
课下,部分班里的孩子自以为小声地吐槽我偷偷努力,完了还藏私不肯透露学习方法。
课桌上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划痕。
我的作业本会莫名地消失。
然后破破烂烂地出现在厕所附近的角落里。
课间其他学生玩闹时,也会有不同方向投过来的粉笔头,精准定位在我的胳膊或者额头上。
我衣服的背后,会有各种奇怪的墨水蹭上。
孤立我,变成了班里约定俗成的团结。
又一次拿了高分后,我在放学路上被几个班里的孩子拦下了。
他们一定要我对自己的成绩提升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非逼着我承认私藏了什么高效的辅导资料。
上一样的课,凭什么你一个向来垫底的插班生能有这么大的提高。
同样的一套题,他们写一遍,老师讲一遍,就这样放下了。
我恨不得把每一张试卷和每一本习题利用到极致。
他们并不相信我的解释,愤怒得很突然。
个高的一个男孩捏着拳头就要给我点颜色瞧瞧。
「砰」的一声,他被打倒在地。
几个小孩瑟缩在一起,面上满是恐惧。
身高猛蹿了许多的童黎拽里拽气地站在我身旁,语气不善地警告那些孩子不准再找我麻烦。
他是被养母派来接我的。
低声骂了一句怂货,他转身就走。
靠着每一张被写皱了都不舍得扔掉的草稿纸和摸出毛边的试卷,我在小升初时拿到了全县第三名的成绩。
县里的中学和市一中向我伸出了橄榄枝。
4.
养母支持我直接进市一中,她觉得童黎正好也在那读高中,方便兄妹互相照顾。
虽然她再三提出我的学费由她自己负责,但因为花费上了一个台阶,养父原本是持反对意见的。
养父在我升入六年级时又开了一家饭店,越来越忙的他每个月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后来冲着我来这里办升学宴的校友家长越来越多,他才顺理成章松了口。
有一天,合作的供应商不知为何把更新盖章后的纸质合同邮寄到了家里,养母着急上班,童黎更是吃了早饭就不知所踪,只能派我把东西给养父送过去。
新的饭店开在河边,我转了几趟公交车才顺利抵达。
县城的河岸早几年政府就花了重金进行了整改,如今已然是个傍水林荫小道的模样。
灼热的阳光笼罩着我。
但并不影响我的目光在触及岸边交颈相拥的两人时,感受到的寒意。
养父抱着一个陌生女人,吻得很投入。
我看了看潺潺的河流,想到了多年前濒死的凌晨,那双稚嫩但坚定伸向我的手。
镇定地走到阴暗处蹲了很久,我装作一无所觉的样子走进饭店,把合同交给了回归岗位的养父。
然后若无其事地回了家。
对这个家里的任何人,我都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
入学报道那天,我一个人拖着住校需要的东西,在一众父母帮衬着赴学的同龄人中显得有些突兀。
市一中师资力量强大,但优质的生源也是高升学率的重要因素。
我趁着同学们还在观望时抢先一步站出来自荐担任班级的学习委员。
在学校的艺术节上还主动拿出了小提琴,提出自己可以给班级合唱节目伴奏。
融入集体,成为老师的助手,按部就班地成为排名前列的学生,但我仍觉得迷茫。
初二的下学期我们更换了英语授课老师。
打听到原本的老师怀孕在医院养胎后,全班同学商量后决定用班费买些简单的鲜花和营养品派几名学生代表上门探望。
英语老师是个很幽默开朗的人,一见到我们就笑眯眯。
聊了会闲天,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扬起一抹邪笑:「你们几个背一下暑假要求预习的课文来听听。」
趁着英文课代表上前一步开始表现,班长拉着我借口上厕所远离战场。
等在厕所门口时,我听见远处传来争吵声。
是一对夫妻正在揪着医生的领口不依不饶。
熟悉而尖利的嗓音吸引了我。
「在你们这花了这么多钱,怎么这病就是不见好呢?你们就是欺负我们乡下人什么都不懂,还大夫呢,分明就是一群土匪!」
在男人继续骂骂咧咧时,女人一边哭喊一边拽着医生的裤腿,坐在地上闹腾。
根据辩解的护士和周围知情围观者的讲述,我知道了生父生母是在为过继来却重病不治的儿子叫屈。
他们一次次拒绝医生调整用药或手术方案的治疗选择,现在却因为儿子病情恶化来找医护人员麻烦。
胰腺癌本就凶险,保守治疗显然只是拖着一家人不断沉沦。
我躲在人群后面,冷眼看着楼下赶来的保安救下被劫持的医生,将他们拖拽着赶出诊疗大厅。
多可笑。
在有些人眼里,拥有 Y 染色体的孩子才是血脉的延续,甚至面对不治之症举全家财力都要搏上一搏,而真正的孩子却是连留下的躯体都能利用来赚钱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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