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eia(外地调查中)

栏目:影视资讯  时间:2023-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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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人们这个电影太让我上头了TωT 我这脑洞完全停不下来

  · 师徒,cb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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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马兆手底下的实习生有的特别怕鬼,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姥姥抱着给他讲各种乡村奇谈,硬生生落下的心理阴影。所以天天在办公桌上摆个不知道哪儿淘来的太上老君的雕像,要不是线香难找,估计整间屋子都要烟雾缭绕,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都要被熏短路。

         图恒宇刚来的时候,和那个人开玩笑,说你应该放上个钟馗。然后遭到对方无情地报告糊脸操作,顺手就给推回自己椅子上了。

         “不行,我觉得钟馗那张脸比鬼更吓人。”

         对方一本正经,图恒宇咧着嘴笑出声。但是人家也没有和他生气,绷着的脸也就坚持了三秒,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相互傻兮兮地乐。马兆隔着门上的厚玻璃看着他俩像两只溜达母鸡似的咯咯咯。

         图恒宇发现自己的同事忽然之间表清呆滞,他下意识转过头,然后看到了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

         摸鱼被抓现场。同事皱着脸想起来自己读研的时候,坐在实验室里一本正经地拿电脑玩儿扫雷,然后被导师拎着后衣领揪起来的名场面。

         “实验数据出了吗?实验报告写了吗?”

         “......写了。”

         图恒宇把文件交了上去,马兆粗略翻了翻,然后瞥了一眼那个太上老君,冷言冷语地说:“古代老神仙管不了现代脑神经研究。”

         破除科研迷信,人人有责。

         同事没好意思解释自己其实是拿来镇宅驱鬼的,他目光右移,惊恐地看见图恒宇面带微笑,目送马兆离开,对方还有点儿天真地和他说:“任务完成就好,马老师不爱管闲事。”

         后来下班聚餐,这个同事说起这件事,三五个人围坐一桌,啧啧称奇。

         “不是我说,少年天才,脑瓜子转得快,天生对数字敏感,这么年轻就进所里,要是我,我也不怕,我还能直接横着走。”

         “哦,他还有老婆和闺女,家庭美满,和谐幸福。”就是生活自理能力有点儿堪忧。

         “别说了,再说就太残忍了。”

         左手啪的一巴掌贴在那人脸上,右手捂着脸,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马兆知道图恒宇脾气好,别的人最多就是小小酸一下这个履历,但一点儿都不招恨,和谁都关系不错。有时候其他人犯怵,也怂恿他站在前面接受他的横眉冷对。

         他喜欢聪明的人。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多费口舌,也不需要太多顾虑,高效快速,节省时间。所以那天图恒宇说的是对的,他不在乎自己手底下这帮人闹什么幺蛾子,就算是在实验室开坛做法跳大神他都无所谓,只要把手上的活儿干完,项目顺利推进就行。

         不过,马兆唯一不满意这个人的只有一点,他居然不知道大部分螃蟹只有在蒸熟了之后才是红的......

         天知道,图恒宇掰开一条蟹腿问他,为什么螃蟹这么红,还能躲避天敌的时候,手里的螃蟹壳都快被他捏碎了。

        “只有部分螃蟹的原色是红的,比如红色相机蟹,澳洲圣诞岛红蟹。”他看见图恒宇还要问,用筷子头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说,“吃你的东西!”

         “好的马老师。”

         算了,他想,术业有专攻,基础生物学差一点就差一点吧,反正他也不是开河鲜馆的,只要这个人别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吃死就行。

         所以他又多嘴说了一句:“在野外不要随便吃水里的东西。”

         饭桌上,他们又开始说起自己觉得吓人的东西,有的人怕鬼,有的人怕黑,有的人怕蝴蝶。图恒宇一声不吭,被问到的时候,他皱着眉想了好久,说:“害怕未知。”

         怕鬼,怕黑,是因为眼睛无法看见全貌;怕蝴蝶是因为近距离观察的复眼结构完全颠覆了表面的美丽幻想。这些都是未知带来的恐慌。

         如果有一天,你的生活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越美好的就变得越痛苦;越温暖的变得越孤寂。那恐怕是足以把人逼疯的滋味儿。

         马兆沉默地看着有些出神的图恒宇,他想起一件让他倍感唏嘘,但是又忍不住皱眉的事情。

         图恒宇这样的人,心思单纯但是执拗倔强。只看他这令人恼火儿的生活常识水平,就知道这个人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或许遇到过挫折,但并不致命,他感受到的最多的是温温柔柔,而不是凄风苦雨。

         但这样的人有个致命的缺点,承受能力差。如果他一直顺风顺水,或者小有波折,那还则罢了,如果是......

         马兆想起一句话,他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耳提面命地说这是人生格言,写进作文里用好了可以加分。       

         "But man is not made for defeat. 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

         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欧内斯特·海明威写在《老人与海》里的那句话。

         马兆喝了口鱼汤,盯着上面飘着的葱花,用筷子挑掉了。

         未来的事,谁又能算得出呢?

         他们还在聊着这个话题,逐渐偏到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小说上。忽然有一个人半开玩笑着说:“你们知不知道洛夫克拉夫特?”

         “写什么的?”

         “恐怖小说。”

         “噫......走开走开。”那个喜欢供着太上老君的人立刻捂住了耳朵。

         “别不听啊,不是写鬼的。”那人用手指敲着桌面说,“他写过一本书《文学中的超自然恐怖》,观点和图恒宇的一模一样,恐怖气氛终点都是指向未知,就比如玛丽 · 雪莱的《弗兰肯斯坦》,之所以恐怖是因为被制造出来的是个人,但又不是真正的人,所以依旧是在描述未知。”

         “他在小说里还虚构过一个外星种族,叫米 · 戈。”

         “米格?那不是前苏联的战斗机吗?”

         “是米 · 戈——!”

         所有人都开始听他讲这个虚构种族。米 · 戈拥有一种技术,可以完整地取出一个人的大脑,并保留其完整的功能,甚至大脑保鲜时间可以长达一千年。它们将大脑放在充满营养液的大脑收容筒中,带着它到处旅行,穿越太虚。

         曾经有一家公司制作过一个解谜游戏,其中的一个关卡就是主人公向被储存在大脑收容筒中的一颗大脑询问远古的历史。那颗大脑被米 · 戈带着穿梭时空,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甚至还预测了未来。

         最后那人说:“是不是和我们的项目很相似?数字生命,不就是保存一个完整且功能齐全的大脑吗?”

         “但是,我们的研究只是一种生物拟态,又不能让‘大脑’穿越太虚。”

         “说不定可以呢?”那人耸耸肩膀,“毕竟目前为止,‘数字生命’没人成功过,谁知道最终成果会产生什么样的功能呢?”

         又或许,最后他们就像雪莱笔下的弗兰肯斯坦,制造出了一个是人,但又不是人的怪物,最后有因为无能而控制不了,被这个怪物满世界追杀。

         “越说越吓人了......”那人摸了摸自己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这人哈哈大笑:“科幻小说从一开始就和恐怖分不开啊!”

         ......

         多年之后,图恒宇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儿,跪在马兆面前哭。他身上全是血,分不清是他流出来还是不小心蹭的,马兆身上也是,周围的同事都不忍得别过头。

         “求您了,我女儿......她还活着,她还有救!”

         生活,在一瞬间分崩离析是什么感受呢?恐慌,崩溃,悲伤,害怕。

         但是马兆在他眼里看到的,是刀子一样的凶狠,扎的人心滴滴答答地渗血。

  ??这是图恒宇在绝望之际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他祈求这些曾经与他一同工作的同事可以怜悯着网开一面。

  ??在悲剧发生之后的那段时间,图恒宇脑子里都是茫然失措的状态,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只是机械着跟着医生往医院跑。妻子当场死亡,女儿还留着一口气,但是医院的医生已经给他宣布了结果。

         他不相信,心中充斥着对自己的愤怒。在浓浓的消毒水味道中,在电光火石之间,图恒宇想到了自己参与的实验项目。

         如果不能留下肉体,在生命倒计时之前,他还可以让自己的女儿获得新生。

         所以他抱着自己的女儿,直奔研究所。这是他在世上最亲的亲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咽气,她还那样小,抱在他怀里轻飘飘的。

  ??只要能让女儿活着,他可以做任何事。

  ??科学伦理委员会和联合政府已经下令彻底关停这项实验,无论前期投入多少,从明面上都是违法的。可是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求您了……马老师。”

  ??他死死抓着对方的工作服,五根手指几乎要把布料抓破,留下一道道血痕。

         马兆被他抻着向下弯腰,他看到图恒宇浑身上下都在抖,这是尽力奔跑之后四肢虚脱的肌肉性颤抖,还有由于重度悲伤导致的神经性痉挛。往日的目光彻底变了,他在这一刻变得特别脆弱,就像是被大火烧过的树木,轻轻一捻就能碎成渣儿。

         马兆狠狠闭了闭眼,他当时的想法一语成谶。

  ??所谓悲剧,就是当着你的面,把美好的东西统统砸碎……

         马兆伸手扶了他一把,满手黏腻的鲜血,小姑娘奄奄一息。

         “进去吧。”

         话音刚落,图恒宇抱着图丫丫,努力撑起自己的双腿,踉跄着扑进了实验室,就连实验室的大门上都有他不小心按上去的血手印。

          周围的同事都在担忧这个私自做下的决定,他们不是不愿意帮忙,可是实验并不成熟,他们没有上传过人类意识,更不清楚后果。就像那个人说的,他们不知道接入真正的人脑之后,到底诞生的是一个什么东西,或许是真正的数字生命,又或许唤醒了一个科学怪人。

         “我来承担后果。”马兆看了一圈周围的学生,看了一眼手上的血,又看向跪在实验台前,濒临崩溃的图恒宇,“算了,让他去做吧......”

         那是极其煎熬的时间。

         图恒宇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还在发冷,但是他不敢就这么昏过去,耳边听着心电图的“滴滴”声,仿佛是在听着法槌一下下的敲击。这是对自己的惩罚,他粗心大意,他得意忘形。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不去认真想想,为什么自动驾驶会毫无预兆的突然失灵,他只认为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惨剧。

         生是什么?死亡是什么?在一个挣扎着的人面前都失去了边界,模糊成一团。他的膝盖上的疼痛一路传达到自己的大脑中枢。女儿的手小小的,布满伤痕,他只敢轻轻地攥在手里,祈祷那台机器响的时间再长一些。如果一个人生的状态可以用一块屏幕来显示,那么死亡的时刻,在终焉......

         肉体的死亡不是真的死亡。他反复说服自己,心脏跳停不是尽头,脑死亡才是彻底的消失,但是假如他的女儿拥有一个几乎可以是无限延长的数字的大脑,那她永远都不会消失。

         心电图停了,极其刺耳的响声,让他立刻扭头去看意识上传情况。裹在眼球中的眼泪也终于越过下眼睑,大颗得掉了出来,砸在地板上,像是不堪海妖之歌的诱惑,跳进冰冷汪洋中的水手。

         马兆就站在门外,看着他的眼神,既绝望,又充满希望。如此矛盾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他知道图丫丫活不久了。他隔着玻璃看了几眼,然后靠着墙回想这个年轻人往日的模样。

         昨天,图恒宇还在笑着和自己说起那个带着妻女外出散心的计划。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很顾家,所以非常大方地让他回家享受温存去了。图恒宇轻快地冲他挥挥手,表示感谢,然后转身就快步走出了大门,他的衣摆飘在空中,像是雀跃的小白鸟。

         他的另一个学生还小声地酸溜溜嘀咕一句:“有老婆就是好。”

         马兆摘下眼镜,用手指摁了摁眉心,然后阴沉地盯着头顶那个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他有个很不妙的猜测。

         大门被推开,图恒宇已经虚脱了,他脸上又是眼泪又是冷汗又是血。这是一种身体和精神双重重压下的疲惫。马兆皱着眉,紧张地观察他的状态。假如人的活力可以用可见光表现出来,在马兆眼里,图恒宇身上灰暗无比,额头伤口处的绑带掉了一角,也来不及摁回去,手里紧紧握着那个数据卡。

         他的女儿浑身是血的躺在试验台上,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图恒宇还逃避般拔掉了心电图显示器的电源。

         “......节哀。”

         “马老师,她是不是没有死。”

         马兆还没来得及开口,图恒宇小声接上话:“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他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说很多,比如“你要分清现实”,再比如“你要振作起来。”

         但是这些话都非常苍白,因为生死,放在个体上是一件很大的事。或许今日全世界有很多起车祸,每一场都意味着一次家破人亡,但对于图恒宇来说,毁灭的几乎是他的全部。

         他其实很喜欢这个学生。

         “我会帮你瞒下来,数据卡你可以带走,但是这个实验被终止了。”马兆把实验室门上血认认真真擦干净,确保不留一丝痕迹,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大门钥匙递给他,“用完了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我只当你今天从没有来过这儿。”

         “......谢谢。”

         马兆把擦拭痕迹的纸巾放在衣兜里,又把沾了血的工作服脱下来,仔细向内叠好,把染红的部分藏的严严实实。他在卫生间洗好手,还冲了冲眼镜镜框上的一个血滴,在镜子前确认自己身上没有遗漏的破绽,然后脚步不乱地走在回廊上。

  ??他做这些的时候显得无比冷静,手指有条不紊地遮掩痕迹,好像自己刚刚不是接触了一具尸体,而是一块冻肉。

         他想到了米 · 戈,那个可以完整保存人类大脑及其功能的虚构种族。封存在收容筒中的大脑,如同一个被囚禁的灵魂。它永远新鲜,永远完整,却行将就木,昏昏沉沉,想象着泛黄脆弱的肢体蜷缩在盒子中。

  ??如果图丫丫真的能依靠这种形式活下来,对于研究者来说无疑是一种突破,但这种技术进步的亢奋却是建立在一场悲剧上。

  ??更何况,这或许不是意外……

         一个活着但已经死掉的思维,一个清醒着坠入地狱的偏执狂。

         马兆走出卫生间,走到拐角,又回头看。

         图恒宇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大门,他抱着那个数据卡,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压抑着嗓音痛哭。

         这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从这一天起,他失去了心灵的港湾,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他们是这场脱离了上层监控之后的最后一场实验的同谋,突破了法律意义上的禁止,完成了一次悄无声息地犯罪,相互掩护,又相互警惕。

         马兆深呼吸一下,拧开门把手,走向监控室。他要帮图恒宇彻底抹掉那段私自使用仪器的监控录像。

         不过等他要求调取的时候,发现那段时间的录像已经被无声地销毁了......

  ??监控室的人说他上午的时候这块显示屏卡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复过来,当时他就以为只是联网系统延迟,之后就再没看到摄像显示屏有损坏的迹象,更没有出去过。

         马兆心里的那个怀疑像是由远而近开过来的火车,哐哐作响着迎面冲着他撞过来,非常恐怖,那种寒意几乎要冻住他的大脑。

  ??“有份资料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我想调一下那段时间的监控,看看我进实验室的时候有没有拿在手里。”

  ??“哦,好的好的,您稍等。”

  ??马兆反复看了很多遍,最终发现了被剪辑过的痕迹。表面上看,摄像头一切照常,但在上午卡顿的那一下之后,所有的记录都完全复制了三天前的同一时间的录像。

         他掏出手机查了一下三天前的天气状况。气温,日照,风速和风向,紫外线强度和空气湿度,都和今天差不多,只有小数点后的差额区别。

         马兆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一只眼睛被手指挡住,另一只眼盯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时间。

         这次紧急情况下的救人被马兆无声无息地压了下去,除了在场的人,没有人知道当时他们都做了什么。那个数据卡被图恒宇带在身上。别人挂着佛吊坠的地方,他记挂着他的女儿。

         马兆是个冷淡的人,生命中仿佛只剩下研究这一件事,旁人看不出,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确实在那一刻开始,观察图恒宇。他不怕这个人崩溃,有了那枚数据卡,这个人怎么着也能支撑着走下去。他只是担心,图恒宇会从极度绝望中跨到极度渴望。

         毕竟,他当初是看着他顶着那颗天赋异禀的大脑,就算结了婚也一股子少年意气地走进研究所,拎着自己的档案和资料,笑着说:“您好,马老师,我是图恒宇。”

         所以,马兆发现图丫丫情况有变的时候,他愣了一秒钟,就回绝了图恒宇的念想。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实验在法律意义上被禁止,所有设备都被接管,我没有办法帮你遮掩过去。”马兆手里一刻不停地操作550C,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屏幕合上,扭头看着他。

         图恒宇知道他的意思,他已经陷进了这个怪圈中。女儿被保存了脑神经数据,他就开始想让她活下来;女儿拥有了两分钟短暂的循环,他又想让她平平安安地获得新人生。

         从死神手中把人夺回来,多么有诱惑力的事情啊,既然两分钟都可以被迭代出来,那么硬件条件和迭代次数足够,他完全可以看着女儿长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可以,我已经因为怜悯而替你隐瞒过一次。”马兆瞥了他一眼,图恒宇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可是他知道这个人一直都被后悔和自责的情绪包裹着,“人死了就是死了。”

         马兆拎着550C走出去,转身时皱着眉看着那个抱住自己,蜷缩着坐在一边的男人。恍然间,仿佛看到了那个以同样姿势坐在实验室门口,浑身是血的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走出来,每次马兆觉得他终于振作起来的时候,图恒宇就像是碰到了灼热外壳的柳枝,一边捂着被烧焦的叶片,一边后退到怪圈里独自埋进泥潭中感受着阴霾。

         如果,你的生活在一瞬间被颠覆,那是什么滋味儿呢?

         是偏执,心里有把火在烧,反复筹划着“要是我那一天这样做,就不会变成这样”,然后在睁眼一瞬间回到现实里。筹划终究只是脑补,过去的历史没有办法可以改变。

         马兆不希望图恒宇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

         “难道您不觉得可惜吗?我们的研究只差最后一步了,马老师。”

         “550C只能用于点火测试。我要开始输密码了。”

         图恒宇抬头看着他,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师以一种戒备的目光看着他,示意他回避。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乖乖转身看向冷灰色的月表,不远处的发动机像是黑色的巨兽,蛰伏在这片荒原上。

         马兆听见他小小地叹了口气。

         他们现在居然开始相互警惕着,这让图恒宇觉得十分受伤。可另一方面,他又能理解,马兆就是这种性格,他的拒绝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图恒宇一辈子都会感谢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人,在那天伸手扶他一把,将他送进了实验室。他只是有些失落。

         之后两人一直处于这种不尴不尬的状态,马兆一直在留心他一举一动,生怕这个一根筋的人脑袋一热去干傻事,直到那次遇上太阳风暴,图恒宇差点儿交待在月球上,马兆气急败坏地果断抽出刀片割断绳索。他护得跟老母鸡似的550C也不要了,任由它噼里啪啦地冒火花,然后拽着图恒宇直接跳下车,拉着他一路狂奔。

         图恒宇躺在地上大口踹气的时候,马兆狠狠翻了个白眼,想骂他一句傻子。

         小说里怎么写的来着,这叫“痴儿!”

         两个人隔空对视了一眼,马兆最先移开视线,图恒宇最终还是看着他眼镜框上的折射光,疲惫地倒着。

         马老师可真奇怪,表面上似乎对谁都不在意,但图恒宇的手,隔着厚厚的宇航服都被他拽麻了,可见当时马兆有多么的心急火燎。

         一想到这儿,他没忍住笑了一下。

         刀子嘴,豆腐心。

         好像回到了他在研究室的时候,他和同事们插科打诨,马兆就端着杯水坐在一边听他们瞎叨叨,有人上去问他要不要聊聊,马兆十分毒舌地说他在观察动物的社会性行为。

         等到那一天结束,才有人回过味儿来......

         他对别人的保护一直都是这样润物细无声,安慰的话很少说,也没见他拥抱过谁,更没有看到他害怕或者掉眼泪的时候。但是总能带给人安全感。对待手里的计算机比对待他自己家都要熟悉,有他在,貌似没有什么是完不成的。

  ??自己一意孤行被关进监狱,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德行。一想到自己没有亲人了,马兆是唯一一个来看他的,总觉得自己羞于见他。

  ??马兆皱了一下眉,说明了情况。他语速依旧是那么快,表情冷静,有条不紊,还举着数据卡威胁他。

  ??到头来,捞他出监狱的,还是马兆。那一瞬间,图恒宇觉得他是个操心的小老头,帮他打了太多次掩护。

  ??

         图恒宇到死也不知道马兆有没有害怕的东西,他被水淹没头顶的时候,脸上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憋气憋到了最后一刻,好像他知道自己是肯定不能活着出去了,所以没有哭,没有歇斯底里,而是用图恒宇印象中从没出现过得的最大的声音冲他吼了一句根本不像是遗言的话。

         在任由肺部将最后一丝氧气耗尽之后,他以一个放松的姿势死在了水里。

         身躯弯曲,双臂展开,脖子后仰,那一捆电缆死死压着他的下半身。图恒宇扒着门框,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的尸体,像是子宫中的婴儿,被脐带束缚着,等候不知何时到来的新生。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者也。

         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女儿,现在,失去了自己的老师......

  ??他想为自己那次隔着玻璃冲他撒火而道歉,他更想感激这位铁面无私的主任为他破例。他俩刚落到水底,一个心里憋着火,一个堵着一口气,面面相觑,又自行惭秽。不过马兆还是任劳任怨冲他解释什么是带鱼,就好像这么多年来,他一如既往地对待他……

         人是在一边收获着,又一边失去着,刹那的悲欢像是深深刻在木头上的记号,就算愈合了也会留下疤痕。他泡在水里,眼泪也跟着混了进去,心率飙升,心脏蹦蹦的,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图恒宇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自己腰部的水位线,觉得他大概也活不成了,当死亡终于降临到他自己头上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马兆交给他的密码和任务。

  ??那一瞬间他似乎也变成了马兆,眼镜丢了,找不到就直接眯着眼睛工作,险些被冲到栏杆处也不顾伤口的疼痛,就算自己被冻得关节僵直,气血流失,他也得抓住身边一切东西让自己站起来。

  ??任务,任务,任务……他什么都不想,用尽所有注意力,手指飞快地操作着。

         从前他偏执地以为图丫丫没有死,依靠着这个一厢情愿的幻想活到现在,如果没有这些事,这个美梦他还能一直做下去。

         直到终焉时刻,他用尽力气举着手里的密码,亲手打碎了这个梦。

         图丫丫确实已经死了,他接受了马兆的“冷言冷语”,接受了图丫丫只是计算机演算的综合结果的事实。他要这个女儿把密码记下来,全世界只有她能做到这件事。

         因为她已经不是自己的女儿了。

         又或者说,他就是那个米 · 戈,把大脑装进收容筒之后,抱着这个筒茕茕孑立,形单影只,像只缺了翅膀的老鸟,颤颤巍巍缩在高高的鸟巢上。

         马兆就站在树下,双手插兜看着,但那双手时刻准备着接住他这只不知何时会掉下来的小可怜。

         然后,伸手梳理一下他的羽毛,小声教训他:“不要瞎吃水里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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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三刷电影,图恒宇问马兆这是什么鱼的时候,我满脑子“鉴定一下网络热门生物”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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