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议”什么的去见鬼吧，就聊聊《雄狮少年》的故事和价值

　　最近，一部《雄狮少年》在网上引起热议，正如两年前的《哪吒之魔童降世》，上映后也是锣鼓喧天，不同的是，“哪吒”收获一片倒的赞誉，“少年”遭遇谩骂居多的争议，票房也相差悬殊，同样是国产动画电影，命运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当然，国产动画电影良莠不齐，拍的不好，口碑票房自然就差，但实际上，《雄狮少年》是一部上乘之作，我少有地去影院看了两遍，每一遍都被触动，而且到写文时，豆瓣上超过14万人评出8.3分的高分，当年的“哪吒”也只不过高出0.1分，这说明，这部片是看过的人公认的好。同样是好电影，为啥命运殊途呢？

　　

　　

　　谩骂的火力集中于主配角的外貌——眯眯眼，被很多人批评辱华。实话说，我第一次在影院看到主角阿娟出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脑海里立马窜出“辱华”二字，当即反思了一下对这两个字的敏感：

　　2019年“复联”终局之战结束，和全国广大的漫威迷一样，期待起新一阶段的漫威电影，其中一部叫《尚气》的华人超级英雄电影最受关注。受关注的除了功夫等中国元素，还有其中的辱华元素——牵扯到近代一百多年来西方臆想中的中国邪恶角色——傅满洲（尚气在漫画中的父亲），傅满洲诞生于19世纪末英国的侦探小说，到20世纪，西方不少小说、电影、直至后来的漫画将这一奸诈邪恶的角色推广为深入人心的“黄祸”形象，甚至使之成为一种文化符号——西方父母吓唬小孩都会说：“你要不听话，会被傅满洲抓走哦！”傅满洲最典型的外貌特征，就是一对不怀好意的眯眯眼，所以双手横扒眼角，成了西方典型的辱华动作。

　　

　　实际上，我们中国人中确实有一部分人有着长眉细眼，比如关羽的卧蚕眉、丹凤眼，但没有人会说关羽的形象辱华吧！浓眉大眼也好，长眉细眼也好，本来和人的品性好坏没有必然关系，但可悲的是，一种昔日的强势文化硬生生地将毫无关系的外貌和人性撮合成一种侮辱性符号，催生敌意，调拨冲突，实在用心险恶，或者反动蒙昧，毕竟，20世纪还诞生过摧残人类文明的“血统论”。

　　

　　我想，随着人类智识的提升，谬见会越来越少，幼稚愚蠢的侮辱会销声匿迹，人们对艺术作品的评论会回归到故事和价值本身，而不是电影都没看过，就嚷嚷着“辱华”、抵制，这也算是这个时代可笑的奇观了——中国人拍中国的故事，却因着主角长相和外国过时且反动的价值观而被谩骂，天底下还有更可笑的事情吗？

　　所以，闲话少叙，下面聊聊《雄狮少年》的故事和价值。

　　

　　阿娟是广东的一个小镇少年，父母在广州打工，和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

　　瘦小的阿娟品学兼优，家里墙上挂满了“三好学生”等荣誉奖状，但在小镇上，他不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别人家的孩子”，而是个常常惹人生厌的“小瘪三”。过年了，镇上举办舞狮表演，好热闹的阿娟挤不进人堆，就爬在地上像个老鼠一样钻进人群，所过之处不无嫌弃，有的人骂两句，有的人嫌可怜：“算了吧，他父母都在外面，挣不到钱，不敢回来......”这样的话阿娟听惯不怪了，也不甚在乎，一溜烟挤到了最前排，站起身跟着鼓点学舞狮。

　　沉浸在舞狮快乐中的小阿娟挡在陈家村狮队的面前手舞足蹈，几个壮汉气得牙痒痒，阿娟却浑然不知。要说这陈家村狮队可是来头不小，他们是小镇上最厉害的狮队，曾代表小镇去广州参赛，成绩不菲，所以队员们个个趾高气昂，现在被一个小瘪三挡了视线，如何忍得！队长阿壮抢了阿娟红包，瘦小的阿娟在高大的阿壮面前只能认怂，缩得像个小老鼠。

　　

　　就在阿娟瑟瑟发抖赔笑时，人群中流星般窜出一个狮头，以迅雷之势将阿壮手中的红包踢向杆顶——南狮采青的地方，跳开四五步远，摇头晃脑，仿佛在说：“有种跟我比比！”骄傲的阿壮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抄起一个狮头就冲了出去，只见一大一小两头猛狮在木架上上下翻飞，小的巧而灵动，大的威而刚猛，很快，阿壮靠体型优势率先爬上杆顶，眼看就要采青得逞，电光火石间，小狮一招倒转乾坤，双臂撑架，飞起一脚踢开采头，又一跃而起，一口咬定红包，飘然而落，身形步伐一气呵成，闪转腾挪行云流水，看得阿娟目瞪口呆......

　　小狮将红包还给阿娟，正欲行侠事了拂衣去，一帮面红耳赤的壮汉追了过来，让堂堂冠军狮队队长出丑如此，还想全身而退，笑话！机灵的阿娟使个绊子稍拖追者，带小狮上自行车马上开溜，狮队壮汉紧随不舍，好在阿娟熟门熟路，一路鸡飞蛋打的逃窜后，甩开狮队，逃到了一处山坡......

　　

　　这里跳出故事多说一句，《雄狮少年》打动我的一个地方，是随着剧情不时出现的美景，有日落黄昏晚霞，有满眼金黄田野，有漫天闪烁星辰，有光线斑驳树林......单论景，这一帧帧画面都是精品壁纸级别的色彩构图，触眼即动人，而电影卓越在于景之所现为情之所至，当故事行进到情绪上要有个高潮时，场景就进入一幅仙境，情景契合融汇，极富感染。别的不说，只这一点就高出不少电影，如前两年看过一部叫《急先锋》的电影，情景割离，但域外风光拍的不错，我就当风光片看了。

　　“圆规正转”，这处小山坡就是情景融融的第一个小高潮：山坡上下，漫野木棉，红红如火，巍巍擎天，一阵风来，红花舞落，小狮拿下狮头，一位亭亭玉立、轩昂飒爽的少女立于眼前，阿娟一下呆住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情窦隐隐初开，阿娟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少女落落大方，破冰起言。原来，少女也叫“阿娟”，女阿娟好奇男阿娟取名由来，莞尔一笑后二人距离愈近，阿娟是广州舞狮大赛的推广大使，来小镇宣传比赛，她见少年对舞狮有兴趣，就邀请阿娟参加比赛，不自信的阿娟唯唯否否，阿娟鼓励阿娟：闭上眼睛，你有没有听见，心里有一声咆哮，那一声咆哮好像在说，别再做一只被人欺负的病猫了......看着手里少女赠送的英雄花和狮头，看着远去的倩影，阿娟心里的火花被点燃了。

　　

　　

　　阿娟决心学习舞狮，舞狮要三个人，狮头、狮尾和鼓手，于是阿娟找到了阿猫和阿狗。阿猫阿狗也是惯常被欺负的小角色，阿猫是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加入狮队的初心是能见到少女阿娟这样的美女，阿狗是个只知道吃的大胖，加入狮队的初心是赛事免费提供餐饭，而阿娟的初心是什么呢？他想着参加比赛就能到广州见到许久不见的父母，内心隐隐也有再次遇见少女的期盼。这样成立的舞狮小队，都怀着不太纯粹的目的，但之后的训练、比赛，一步步激发出他们内心最本真的初衷，以至于在最后的大赛上，他们完成了那个前无古人的壮举......

　　临时拼凑的舞狮小队一开始就困难重重，没钱买鼓槌和鼓，大胖就双手拍打肚皮作为鼓点，少女赠送的狮头是三人唯一的财产，还被寻仇的陈家村狮队踩烂狮眼......三人一度泄气，夜空下房顶上，看到别家狮队训练的威风场面，羡慕又不甘，壮志重拾，冲着星星大喊“要做雄狮”，结果被邻居一脱鞋打得落荒而逃......

　　

　　有梦想就有希望，没有任何惊艳的舞狮小队需要一个师傅，在“高人”山东老汉的指引下，三人找到了咸鱼强——一个四十多岁、以卖咸鱼为生的邋遢男人，这个看上去落魄的男人曾是小镇的舞狮之王，婚后迫于生计，放弃了舞狮梦想，对老婆的爱让他甘心作起咸鱼强。一开始咸鱼强压根看不上三人，有没有练过不说，三个人的身体就不是舞狮的料，底子太差。少年们不放弃，要不说多读书总有好处呢，让咸鱼强改变看法的是阿娟脱口而出的李白诗句。

　　一次咸鱼强揶揄三人后，他们追着咸鱼强的摩托一边跑，阿娟一边喊出：“李白说过‘天生我材必有用’，李白还说过‘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还是李白他说‘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难道他说的这些话都是骗人的吗？难道他是一个骗子吗？如果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假的，那为什么大声念出来的时候，依然会觉得热血沸腾呢？”

　　这番话感动了中年男人，准确地说，是阿娟和小伙伴们的精神感动了咸鱼强，从此正式收徒，开启了广州舞狮大赛的备赛训练之路。

　　有希望就有力量，一开始反对的师母后来接受了少年们，同时也为了弥补师傅为家放弃梦想的遗憾，从本不富裕的家中拿出购买狮头和鼓的钱，还承担了师傅送鱼的活......齐心协力下，三人进展神速，肌肉强壮了，精气神也和之前的“阿猫阿狗”迥然有别，终于有了前往广州一搏的潜力。

　　就在这时，阿娟的父母忽然回来了......

　　

　　原来父亲积劳成疾，在工地干活不小心摔成重伤，昏迷不醒，母亲要照顾父亲，家里没了经济来源，治病还要一大笔钱。那一夜，阿娟在许愿的大佛下痛哭一场后，瞬间长大了，如果说希望让少年懦弱的眼神变得闪耀，那责任则让少年闪耀的眼神凝成坚毅，学业、舞狮等等将离他远去，他唯一该做的、能做的，就是打工挣钱，救父养家。

　　阿娟辞别了师父师母、阿猫阿狗，毅然来到广州，端盘子、送快递、搬砖......打好几份工，只要能挣钱，多苦多累都不在乎。师傅临行前让他带上狮头，嘱咐不要忘了舞狮，小镇上，师父师母和朋友也尽可能地帮助阿娟一家，他们抱着一线希望——也许阿娟能来参加广州大赛，于是他们没有放松训练，想着阿娟也能抽空训练。

　　实际上，阿娟一直没有放弃舞狮，打三四份工，从早到晚东奔西跑，已经很累了，但阿娟比别人早起两三个小时，每天天不亮就到宿舍楼顶舞狮，日日如此，一天不落。阿娟却没有跟师傅提起，甚至在广州偶遇少女阿娟，重逢又一次悸动少年情愫，少女问少年可曾舞狮，阿娟也支支吾吾不作回答，此刻的他，只能将友情、朦胧的爱情、希望、梦想深埋心底，只能一股脑、全身心地打工挣钱，他无法估计父亲的病需要多少钱......

　　在听到工友说上海有一份工资很高的工作后，阿娟决定去上海，离开广州的那天，正好是广州舞狮大赛的举办日。一大早，阿娟像往常一样来到楼顶，迎着初升的朝阳，又一次搔头摆尾、出洞见青，当晨曦抚干汗水，他缓缓放下狮头，遥望不远处的赛场，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舞狮了。

　　

　　和工友赶往车站的路上，大赛已经开幕，场内人山人海，工友说时间还早，想看看热闹，阿娟本不想留恋，拗不过工友坚持，两人就在人群中看了起来。

　　师傅和阿猫阿狗组成了“咸鱼强”狮队，不想辜负多日的训练，想圆年轻的舞狮梦想，也想让同在广州的阿娟看到，四十五岁的师傅担纲了狮头的重任。毕竟年纪大了，抢青环节中，别的队都有两队，师傅一组只有一队，加上体力不支，眼看就要被淘汰，这时狮群中杀出一只旗号“咸鱼强”的狮头，左冲右撞，所过之地，群狮尽皆落水，师傅抬眼一看，正是阿娟。“咸鱼强”队“狮”气大振，快速头尾交接后，阿猫摩拳擦掌，阿狗血脉喷张，以气贯长虹之势，勇夺抢青之胜，台下无不喝彩。

　　

　　接下来的淘汰环节，阿娟率领的“咸鱼强”狮队稳打稳扎，顺利晋级，但阿娟脚伤发作，长期干体力活不得医治加上此刻突然用力爆发，导致血流不止，师傅劝阿娟不用再比下去，他们能走到决赛，已经算是嬴了，阿娟却要坚持。

　　总决赛是高桩采青，狮队需要踩桩“上山”摘取最高桩上的采头，评委会根据上山过程舞狮的表演评分。对手的采青表演无懈可击，堪称完美。轮到“咸鱼强”队，上半程完成了规定动作，下半程一处高差较大的跳跃，出现失误，好在阿娟阿猫临场精准配合，掉下桩的阿猫被阿娟紧紧拽住，来了个狮子挠痒痒的动作，化险为花，场上叫好不绝。

　　最后一跳时，阿娟忽然停了下来，抬头朝擎天柱望去。擎天柱是立在桩柱之外、远高于桩柱的柱子，立它在侧的目的是提醒舞狮者要保持敬畏，不论技艺多高，总有越不过去的坎儿。阿娟望向擎天柱，后面阿猫担忧道：你不是想跳擎天柱吧，下面主持人也惊讶：难道“咸鱼强”狮队想挑战擎天柱......

　　全场寂静了，从没有人挑战过擎天柱，观众屏息凝神，想看看这头狮子接下来到底会如何。此刻，清脆的鼓点忽然从下方传来，阿娟低头一看，是少女阿娟在亲自为他擂鼓，紧接着，鼓声大振，原来参赛各队的鼓手都开始为阿娟擂鼓，奋进的鼓点中，阿娟看到了自己从孱弱病猫迈向坚强男子汉的步伐，看到了昏迷的父亲需要一个奇迹才能醒过来......他挑战不可能的信心瞬间无比坚决，狮头摇摆，起！

　　此时影院中响起了九连真人的《莫欺少年穷》，屏幕上，少年腾空一道弧线，化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

　　

　　尽管有很多夸张和巧合，总体来说，《雄狮少年》是一部写实动画，他的故事、场景、甚至人物语言等，都与现实有着程度不小的贴合，比如广东不仅有粤语，还有客家话、潮汕话，片中的配乐都很好听，有粤语的，也有客家话的，主角阿娟虽然一口普通话，但阿猫一嘴广普，还有路人不时一两句粤语，都让人觉得贴近现实。

　　既然写实，就不会出现超越现实的神迹，阿娟最后那一跳，一定是跳不上擎天柱的，影片结尾也交代了，阿娟把独眼狮头挂在了擎天柱上，自己落入水中。当然后来，“咸鱼强”舞狮队还是获得了冠军，阿娟还是去了上海打工，彩蛋中看到了两个阿娟的合影，让人期待续集中，美好少年少女的美好爱情......

　　

　　今年年初，鄙人刚好去了一趟广东，在佛山祖庙观赏了南狮表演，因为小时候黄飞鸿之狮王争霸给我影响甚大，加上舞狮者在又高又细的桩柱上惟妙惟肖还潇洒惊险的表演，看得我热血沸腾。我在北方长大，北方的舞狮叫北狮，小时候见过不少，大概是一个人拿个绣球逗两头狮子，稍微吸睛一点就是把两三台桌子垒起来，狮子跳上跳下，没什么惊艳，但看到南狮后，我是真的被惊到了，原来电影里狮子走“梅花桩”是真的，那么高的桩上闪转腾挪，没有真功夫真的来不了，怪不得高桩舞狮的南狮诞生在武术之乡所在的广东。

　　以这样的舞狮表演作为故事的动机，确实容易给人以“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似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的热血情怀，但如果仅仅传达一种情怀，我想《雄狮少年》还称不上一部佳作。

　　故事上，《少年》跌宕起伏，一波三折，该略处一镜带过，该详处情满意足，可以说张弛有度，节奏精准，即便剧情再平凡，也能让人津津有味。此外，片中搞笑桥段疏密有致，安排合理，不仅有周星驰式咸鱼翻身的情怀，也有周星驰式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无厘头诙谐，使得影片极具情趣。还有就是画面的精良和角色的刻画，角色性格饱满，情感分明，极易让人共鸣，我倒觉得几位主要角色的形象恰到好处，把人人都塑造成漫画脸，不觉得假吗？不觉得审美疲劳吗？

　　最让人称道的是影片传达的价值，很简单、很朴素——自强不息，但怎么表达才能不刻意且触动人，这就见功夫了。

　　

　　如果阿娟拜师后顺顺利利，最终赢得省城大赛冠军，亲子团聚，和女阿娟重逢恋爱，皆大欢喜，我就没有一点动力写这篇文章了。少年真正的自强，是一定要“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的，如果没有父亲患病导致阿娟在内心深处作一番剧烈苦斗和取舍，放下不舍，拾起责任，那少年的成长就太平庸了。

　　路遥的小说《平凡的世界》为什么打动人？因为在无数个平凡人奋斗着的平凡世界中，有那么几个少年的成长格外不平凡，他们或目睹了变故，或经历了生死，又或过往的平凡经历在某个点汇成质变，一夜间竟能抛弃年少的妄惑，一夜间竟能笃定自己究竟要干什么！主角孙少平就是其中之一，一开始他是个极其腼腆的农村学生，到别人家做客时窘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但他喜欢读书，一直有一个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理想。后来他务实的哥哥在农村的生意风生水起，他完全可以打打下手，衣食无忧，但他非要选择去城里打工，进城后也是什么脏活累活都往身上揽，和片中的阿娟一模一样，但干活之余，他总会熬油点灯地阅读一切他能找到的文字——报纸、别人送的书......这和阿娟也是一样的，再苦再累，舞狮的训练丝毫不曾耽搁。

　　

　　大部分人在一天的体力劳动后，即便能再剩一点精力，都会用在打牌、喝酒等找乐子上，而这样的少年，又不考学、又不比赛，哪来的动力读书舞狮？

　　这就是理想和热爱的力量：孙少平一天只能有一两个小时的读书时间，但他在这一两个小时内汲取的营养，比大部分坐在图书馆读八个小时的人更加丰富，因为他聚精会神，如饥似渴；阿娟一天只能有一两个小时的舞狮时间，但他在这一两个小时内收获的技艺，比大部分练武场上舞枪弄棒的人更加充足，因为他一挥手、一投足，都凝聚着全神贯注的心血。

　　孙少平的原型就是作家路遥本人，现代每个少年想看什么书就有什么书，谁能再写出一部《平凡的世界》；参加南狮比赛的狮队论营养、时间、场地等训练条件，哪个不比阿娟优越，可是有哪个狮队，敢在决赛场上拖着一只流血的脚，挑战擎天柱？

　　网上经常有人说，欲望大于能力等于痛苦，但这部电影在“自强不息”后所隐藏的一个价值是，比起能力，欲望对一个人来说更加重要，当然，这个欲望不是吃喝玩乐的享受之欲，而是你心里真正渴望的是什么？你心里真正的热爱是什么？你想通了吗？如果想通了，那你已经成功了，因为你的世界只剩四个字——义无反顾。但凡你有一点迟疑犹豫，well，那也无可厚非，毕竟大多数人的世界就是个平凡的世界，学着接受就好。

　　

　　这部电影所传达的另一个价值更让人向往——挑战极限。

　　上个世纪70年代，美国短跑运动员海因斯跑出了百米9秒95的世界纪录，其后不久科学家放言人类百米的极限时间是9秒6，快于这个时间骨头就会断裂，可是如今我们都知道，飞人博尔特已经跑进了9秒58！

　　

　　人为什么要爬更高的山、要追求更快的速度，是人类喜欢竞争、有强烈的征服欲吗？我认为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因为有些人在万人之上的时候，还在寻求突破自己，这其中的原因是，人突破自我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接近本我的过程，是一个不断追寻“我是谁”这个终极问题的答案的过程。

　　不知道您各位有没有看过《黑客帝国》动画版，其讲述了一系列以“缸中脑”为设定的小故事，其中一个叫《超越极限》，讲述了一位天才短跑运动员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奔跑时，能从母体中苏醒过来，从而看清自己和其他人类是生活在人工智能创造的梦境中的现实。

　　

　　这就是为什么，当阿娟凝望着高处的擎天柱时，所有参与竞争的队伍都一齐为他擂鼓助威。

　　表象上说，人人都渴望目睹奇迹。

　　深刻一点，阿娟此刻已成为代表众生挑战极限的“The one”，他的一跃，就是人类关于“我是谁”的一次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