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有那么一出戏，戏中有戏，让人体味到人生百态，看透了人性本质。唱的是悲词，演的是京剧，映射的则是在时代大背景下一代人的悲剧……

　　电影《霸王别姬》久负盛名，我怀着瞻仰的心态走近它，却还是被震撼了。影片以倒叙的方式展开，二位主角历经变故重逢于戏院，面对老戏迷的询问，一个空有“霸王”的装扮，却表现得唯唯诺诺畏畏缩缩；一个仪态端庄，小心翼翼，这样的现状让人对他们的过去充满了好奇。

　　沿着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动荡冬风，故事由他们的童年讲起。那时，他是小石头，他是小豆子。小石头是戏班里的大师兄，他会为了救场子用头拍砖；他会暗中帮小豆子减轻“练功”的痛苦；他会因怕小豆子被师傅打死放走他，甚至和师傅拼命。虽然换来的是师傅无尽的责罚，但两颗小小的心却越拴越紧。那时，他是小豆子，为进戏班活下去，母亲将他多的那第六根手指切掉；对于师傅的责骂，他吓得胆战心惊，惊恐的大眼里流下数不清的热泪；他长得唇红齿白，面容姣好，师傅就让他演旦角，却总唱反《思凡》里“男儿郎”与“女娇娥”的顺序，为此，不知被罚了多少戒尺。只看到他们的童年这一段，我已经流了三次眼泪，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熬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理不理解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或许是因为无依无靠，戏班是他们唯一的家；

　　或许他们也不明白，于是，小石头趁乱放走了小豆子和小癞子，获得自由的他们正赶上一位名角唱《霸王别姬》，在看台上，他们看着“角”的精彩表演，泪如雨下。天真如小癞子，他哭着说，“他怎么成的角啊？”“得挨多少打啊！”也正是那一刻，小豆子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拉着小癞子，二人返回了戏班。所有的孩子都因为他俩的逃跑正在挨打受罚，此时他们的回来更激发了师傅的怒气，一时间责打声.求饶声一片，只有小豆子沉默不语，而一切却因小癞子的自缢而死结束了。一群未经世事的孩子，懵懂地面对死亡。师傅面色凝重地讲人生，命运，他说，“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这句话深刻在了小豆子心中，这质朴的语言里包含多少人生的智慧啊！

　　十几岁时，一次偶然又必然的机会，小石头和小豆子第一次同台唱京剧《霸王别姬》，尚还稚嫩的他们却演绎得令人叫绝，从这第一场戏开始，他们事业的春天已经到来。成名后的小豆子和小石头各取了艺名程蝶衣和段小楼，二人的关系像从前一样好，在台上也配合得天衣无缝。程蝶衣虽为男子，心思却如女子般细腻，执着。他什么也不想，就想和师哥一起唱一辈子戏，不仅在台上投入，他把投入也带到了现实生活中。老辈人有个说法：“演戏不入戏，那就唱不好；入了戏就活不好了！”或许程蝶衣就像虞姬对霸王一样，他要师哥和他都要对京剧从一而终，可是他不知道那不叫生活，生活是复杂多变的，不懂生活的他只能被生活伤害的遍体鳞伤。

　　人一长大，视野一旦开阔，就会滋生出许多追求，物质上的，精神上的，而两个不同追求的人，即使从小如何的亲密无间，也低不过长大后心灵间的鸿沟！每次演出结束后，段小楼都会去寻花问柳，在那个时代的人眼里，以段小楼的身份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了，但程蝶衣却隐晦的劝阻师哥。直到菊仙来到戏班公布二人的婚事，蝶衣彻底伤心到无言以对，他将师哥的“背叛”归罪到菊仙身上，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小楼与菊仙办定亲礼当晚，程蝶衣很晚才来，正当大家以为兄弟之间的僵局要化解之时，程蝶衣送上了那把童年承诺要送给师哥的宝剑，可是段小楼竟不识这剑，更不懂这情！绝望的蝶衣决定不再与师哥同台唱戏，没有了段小楼，程蝶衣演唱《贵妃醉酒》，没有了搭档，蝶衣依旧可以再登台演绎经典，虽物是人非，但不变的依旧是悲剧的角色，在台上亦醉亦醒的“杨贵妃”，人们看到的是他脸上的愁苦，却看不到他心里的泪水。

　　日本侵华期间，段小楼与来戏班的日本人及其随从的伪军发生矛盾，动手后被抓进了监狱，为救之，蝶衣参加日本人的堂会为他们演唱《牡丹亭》“游园”一折。可是他没有考虑的有太多了，他不知道此举保藏祸根。当他欢欢喜喜地去接出狱的段小楼时，他料不到迎面而来的却是遭到师哥绝情的对待，更料不到师哥会因菊仙的劝说而疏远自己，甚至放弃唱戏。程蝶衣料不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于是他沉浸在孤独与痛苦之中，直至靠大烟来麻痹自己。

　　乌飞兔走间，外面又是一番新天地，一切事物都面临革新，包括京剧，然而在蝶衣看来京剧讲究的是其意境，用八个字形容“无声不歌无舞不动”。可是这些意见却引起头脑发热的年轻一代演员的愤懑，蝶衣亲手培养的徒弟小四儿更是带头唱反调，蝶衣不明白，不理解，当初师父就是这样的培养自己的啊！虽有遗憾，但至少他还能和师哥一起唱戏，至少他还有在戏台上的愉悦时刻。可是世事难料，他虞姬的角色竟然被小四儿代替了，没人敢通知他，上完妆的蝶衣看到了另一个“虞姬”，想要有人给他解释，可是大家都推托着，望着慌张无措的师哥，蝶衣失落着却还抱有一丝幻想，师哥是不会和别人唱《霸王别姬》的，想法的天真总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当那一声嘹亮的唱腔从台上传来，蝶衣的心沉到了谷底，带着一寂落寞，转身离去。他活在戏里，活在狭隘里，他不知道世上的戏唱到哪出了，他就那样疯魔着。

　　时势造英雄，有时候，时势更是试金石。在红卫兵的逼问下，段小楼无情地揭发程蝶衣的“罪行”，甚至跟自己的结发妻子“划清界线”，他会顺势而行，明则保身。程蝶衣则被师哥的行为惊得恍然大悟，他知道了，他明白了，一切都变了，他们已不再是当初的小石头和小豆子。伤心欲绝的他也要揭发，揭发一切罪恶。看着他们互相“出卖”对方，无尽的悲凉落入心头，人真的是这样的吗？那是多么可怕啊！

　　十一年后，师兄弟再次合作演出，最后一幕，虞姬向霸王要剑，突然，程蝶衣就拔出了剑，而这次他真的倒在了剑下。余音仿佛还饶在耳梁，但却成了绝唱，或许那一刻他明白了虞姬为什么会死，因为生无可恋……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