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书】前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自述：2023，行高处的路

　　这个世界可能凶险，但从来不缺追光者。面对出身的桎梏或现实的不公，最终能有所成者往往选择与黑暗划清界限，坚持行高处的路（going high）。

　　这一点在美国前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身上由为明显。从平民窟的黑人女孩到常青藤的特优生，从顶级律所的职场女性到入主白宫的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可以说是字面意义上的一路 going high。

　　

　　但在这位前总统夫人最新出版的自传《我们携带的光》中，她也含泪自述，在字面意义上“going high”的年月中，也不乏“feeling low”的日子，包括在此间因肤色被歧视被污蔑、因性别被嘲弄被轻视，因为丈夫的职业选择而一度被家庭的重担压垮，甚至因为工作而导致流产... ...

　　所有这些时刻都像是上帝忽然给人生断了电，举目无光，四下黑暗。

　　此时米歇尔唯一坚持的，却仍然是行高处的路（going high），只不过这已不止是字面意义上的人往高处走，而是内心向上与坚守原则。

　　当有人问米歇尔什么是“行高处的路”时，她在书中给出了 7 个答案，这位白宫历史上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一位非洲裔的第一夫人希望每位读者都能从这些答案中找到自己的光，照亮前路，也温暖他人。

　　1

　　行高处的路，拒绝被定义

　　在这个世界中，人们总是展示着性征、肤色与种族的碎片，隐藏着人性、品格与才华的山脉，并通过前者来定义后者，进而挖深歧视与阶级的鸿沟，甚至造成世代与民族的矛盾。

　　要知道，贴标签、下定义是一种快速、高效且零成本的贬低他人的方式，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它警告其他人远离这里，去别处寻找机会。它无视你的财富、你的活力，还有你的独特性和潜能，将你驱逐到社会边缘。

　　

　　媒体将米歇尔描述成“愤怒的黑人女性“

　　如果你因为被困在社会边缘而愤怒，会发生什么?

　　如果被迫居住在一个资源匮乏的区域，导致你确实露出了贫无立锥之地而绝望之人所拥有的那种态度，又会发生什么?

　　你的这些表现也只会证实和强化那些关于你的标签与刻板印象，导致你的生存环境进一步被挤压，你对此想说的任何一句话可能会更让人无法接受。你会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你的呼号无人听见，你真的活成了其他人为你设定的那个失败的样子。

　　因此，“行高处的路”的第一步就是拒绝被定义，拒绝贴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标签。

　　2

　　行高处的路，不用情绪解决问题

　　在拒绝被标签化之后，你还要明白，情绪不能解决问题。

　　作为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黑人女性，我比大部分人都更加明白，刻板印象往往格外难缠，而消除刻板印象既困难又令人厌烦，这些会让你的人生处处埋伏着陷阱。

　　我们可以因为自己被曲解被丑化而生气吗? 当然可以，但那又称了谁的心呢? 那会让你变得更强大吗?

　　不会。所以我们必须行高处的路——永远不用情绪解决问题。

　　我们的力量不在我们受伤和愤怒的情绪中。我们的力量在于我可以处理这些伤害和愤怒，可以控制它们发展到哪一步，以及选择让它们导向哪种结果。

　　问题的关键在这里：情绪不等于计划，它不能匡正任何错误。你能感觉到它们——实际上，你不可避免地一定会感觉到它们——但千万要当心，别让它们将你引入歧途。

　　愤怒可以变成一块污秽的挡风玻璃。受伤犹如一只失灵的方向盘。失望一无是处，只能瘫在后座上毫无用处地生闷气。

　　如果你不拿它们做些建设性的事情，它们就会把你的车径直带到沟里。而我的力量，全在于我能驾驭它们，不让它们将我引入歧途。

　　我所理解的“行高处的路”需要我们努力将一种抽象且常常令人沮丧的感觉转化为某种可实施的计划，并穿越这些原始的感受，向着更大的解决方案前进。

　　行高处的路，意味着克制浅薄的狂怒和腐蚀心性的轻蔑，转而去弄清楚如何以清晰坚定的声音，回应你周围那些浅薄的、腐蚀人心的力量。

　　当然，这个过程经常很漫长，并非总能一蹴而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耐心。如果你想坐下来沉思一会儿，在不公、恐惧或悲伤引发的焦躁中停留片刻，或尽情表达你的痛苦，那也没关系。给自己留一些空间去恢复或疗愈，这完全合情合理。

　　3

　　行高处的路，做真实的自己

　　这些年来我发现，抗击刻板印象的最佳手段，莫过于做真实的自己——这也是另一种行高出的路。

　　作为唯一的非洲裔第一夫人，我是个“异类”。这意味着我在努力调整自己来适应这个角色的同时，也需要帮助这个世界调整自己来适应我的存在。

　　诚然，我的肤色、种族与身高与其他人不同，但说到底，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同。我必须一次又一次地向别人展示这一点，并忍受他们对我品格的质疑。我必须保持灵活，需要耐心、机敏，有时还需要额外穿上一层铠甲，以免陷入各种圈套。

　　尽管白宫看起来和感觉上都像一座宫殿，但住在里面的我还是我。

　　我在那个空间里越来越大胆地展示真实的自己。如果我想跳舞，我就可以跳。如果我喜欢讲笑话，我就可以讲。随着慢慢熟悉这份工作，我开始更多地尝试打破边界，允许自己更多地表达想法，发挥创造力，为第一夫人这份工作注入更多我自己的个性。我的目的始终是以欢乐的方式做严肃的工作，向人们展示如果我们一贯选择行高处的路，可以做到什么。

　　

　　米歇尔总是班里个子最高的女生（最后一排中间）

　　我觉得，我用自己的方式展示自己，并不断用实际行动来证明那些刻板印象是多么错误。尽管这可能要花上很多年时间，尽管总有些人油盐不进。我不会因改变，一遍又一遍，我告诉自己：

　　我个子高，这是好事。

　　我是女人，这是好事。

　　我是黑人，这是好事。

　　我是我自己，这是非常好的事。

　　与此同时，我也坚持不懈地力图改变那些最初制造了刻板印象的系统。我必须审慎地增强自己的力量，明智地使用自己的声音，因为我希望这样可以为后来者争取到更大的活动空间。

　　4

　　行高处的路，许下承诺而非寻找答案

　　有人要问，今时今日，我们还可以行高处的路，或者还应该行高处的路吗?

　　在遍布这个世界的悲惨、无情、令人痛苦又让人愤怒的事物面前，行高处的路有用吗?

　　在艰难时世里，坚持为人正直有什么好处?

　　我了解包裹在这些问题里的所有感受，包括愤怒和失望，伤痛和恐慌。我们中的很多人会有这种感受，这完全情有可原。但要记住，它们很快就会把我们带进沟里。

　　我想说，也一直想提醒你们的是：行高处的路是一个承诺而非答案，它并不特别光鲜亮丽，也不能神奇地解决所有问题，它意味着你要排除万难，前行不辍。

　　“行高处的路”描述的是我们试图做出的一个选择，即总是选择更努力地尝试和更周全地思考。它是我们的理想的简缩版本，是一锅汇集了各种原料的汤，包含了我们从各自的成长经历中收获的，又因经年累月的浸润而内化成我们的一部分的品格：说真话，尽可能与人为善，保持客观的视角，保持坚强。基本上，这就是我们的人生准则。

　　

　　米歇尔和女儿、妈妈在一起

　　每当感觉受到考验，我们就会用这句箴言激励、提醒自己在道德挑战面前守住立场和承诺。当别人露出他们最恶劣的面目时，你要怎么做? 当感觉自己受到攻击时，你该如何应对? 有时，我们很容易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答案一清二楚；还有些时候，做决定显得更困难，情况更复杂暧昧，要想找到正确的道路需要更多的思考。

　　行高处的路，就像在沙地上划出一条线，我们先清晰地标示出分界线，然后再驻足考虑片刻。我们想要站在界线的哪一边? 它提醒我们暂停行动，仔细思考，它呼吁我们同时倾听自己的头脑和内心。

　　在我看来，行高处的路是一场永久的考验。

　　5

　　行高处的路，是艰难的劳作

　　行高处的路往往很艰难、很乏味，也会经常带来不便，或让人伤痕累累，它更像是劳作而非收获。

　　行高处的路需要你实际去践行，而不仅仅停留在感受的层面上。它绝不是呼吁你满足于现状，静静等待变革发生，或在其他人斗争时袖手旁观。它绝不是要你接受现实境况中的压迫，任凭残暴和强权肆虐而不与之对抗。行高处的路这个观念，不应让人问出我们是不是有义务力争让世界变得更公平、更正派这样的问题，我们应该问的是，我们该如何战斗、如何尝试去解决我们遇到的问题，以及如何保护好自己，才能更持久地施加影响，而不致过早让自己耗尽力量，无以为继。

　　已故的民权运动领袖约翰·刘易斯就曾试图如此提醒我们。“自由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个行动，”他写道，“它不是坐落在某个遥远高原上的魔法花园，只要找到它，我们就可以一劳永逸地坐下休息。”

　　像“行高处的路”这样的箴言，如果我们只是听到并重复它，将没有任何用处。如果我们只是口头上说说，或将其印在小商品上，挂到网站售卖，那它始终是空洞的。

　　我们不能仅凭着言语生活。我们必须怀着希望做出选择，必须一次又一次地决意为我们的理想付出努力。就像刘易斯所说的那样，自由可不是什么魔法花园。它是一副沉重的杠铃，我们必须一次次拼尽全力，才能将它举过头顶。

　　只有当我们真的举起“杠铃”时，我们才会收到成效。

　　6

　　行高处的路，坚持希望

　　每一年都有新的危机和新的灾难，不确定性成了常态。我们还将继续挣扎，与恐惧斗争，苦苦寻找对生活的控制感。

　　在这种时候，行高出的路就是坚持希望。

　　担任第一夫人的 8 年时间里，我曾坐在一些身负重伤的军人床边，他们正努力从毁灭性的战争创伤中复原；我曾与一位伤心欲绝的母亲一起哭泣，她 15 岁的女儿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穿过芝加哥的一座公园时被枪杀；我曾站在关押纳尔逊·曼德拉的那间狭小囚室，他在那里孤独地度过了 27 年牢狱生涯的大部分时间，却始终没有丧失坚持下去的勇气；我也曾走进那间椭圆形办公室，双臂环住贝拉克·奥巴马，相对无言，因为那天刚刚发生一起校园枪击案：康涅狄格州一名持枪歹徒杀害了 20 名小学生。

　　

　　米歇尔和孩子们在一起

　　一次又一次地，我因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而感到困惑、卑微和震惊，这份工作让我时而陷入低谷，时而又情绪高涨。我感觉自己接触到了人类境况的每一个侧面，欢乐和悲痛的浪潮交替冲击着我，时刻提醒着我世事难料，每当我们朝前迈出几步，就会不可避免地发生一些事情来撕开旧日的伤口，将我们打回原地。

　　但当我们能够在不断变化的混乱湍流中，找到个体的能动性和使命感时，或者当我们能够记住，再微小的力量也有意义时，一切就开始改变了。

　　投下一张选票有意义。帮助一个邻人有意义。将时间和精力贡献给一项你认同的事业有意义。当你看到一个人或一群人被污蔑或折辱时，站出来仗义执言有意义。向另一个灵魂表达喜悦，无论那个人是你的孩子、同事，还是在街上与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有意义。

　　借由这些微小的善行，你将让世界看见自己，向世界彰显你的坚定以及你与他人的联结。它们可以时时提醒你，你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

　　我们中的大多数人生活在中间地带，遵循着人类最与生俱来的冲动，那就是坚持希望。

　　不要放弃，我们勉励彼此，不要停止努力。

　　这也是有意义的。

　　7

　　行高处的路，保持头脑清醒

　　面对现实世界的种种诱惑与自己有限的资源与精力，保持谨慎与清醒帮助我们行高出的路。

　　“ 我们是有钱人吗?”当我们还是小孩子时，哥哥曾这么问父亲。

　　父亲当时笑了，说:“ 不是。”然而下一次拿到工资支票时，他去银行把支票兑现了，而不是直接存进储蓄账户。

　　他拿着厚厚一沓钞票回到家，然后把纸币全部摊开堆在床脚，让克雷格和我清楚地看到其中的每一美元。在我看来，那些钱似乎非常多。有那么几分钟，我们甚至真的像是有钱人了。

　　然后，父亲拿来了我们每个月都会收到的那摞账单，他一个个打开信封，向我们解释我们要分别为哪些东西付多少钱——要交多少钱电费，还多少钱车贷，煮饭用的燃气和冰箱里的食材又要花上多少。

　　他每列出一项，就从面前那堆小山似的钞票里取走一些，将数目大致相当的钞票依次装进每张账单的信封里，直到最后床脚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 20 美元钞票，这就是我们每月剩下的零花钱，用来买冰激凌，或去看电影。

　　父亲想告诉我们，我们不是有钱人，但我们很明智。我们谨慎而头脑清醒。我们可以看到诱惑，但不意味着我们会在上面跌倒。他试图告诉我们，如果我们用钱足够仔细，就能一直生活无忧。精明节俭能让我们走得更远。

　　

　　年少的米歇尔与爸爸一起消暑

　　我把这种态度也带进了我第一夫人的工作中，我始终对自己手上的资源保持清醒——需要花出去多少，有多少还需要去赚。这意味着你必须明智地使用精力，并坚守你的信念。在某些场景里，你应该主动出击；而在另外一些场合，你最好暂避锋芒，给自己机会养精蓄锐，恢复元气。

　　我们每个人都在有限的“预算”下工作。我们的注意力、时间、信用，以及我们可以付出的和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善意，都属于存量有限但可再生的资源。在这一生中，我们要不断地消耗它们，然后重新充满。我们赚取，积蓄，再花掉它们，周而复始。

　　我熟悉自己的故事。我了解我自己。我也知道我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这让我在面对苛责和误解时可以保持镇定。

　　我了解我的优先事项，而且多年来一直在练习维护自己的边界，这让我能够清晰而优雅地对蜂拥而至的各路请求说“不”，只选择专注于几个对我而言最有意义的议题，并且从不忽视家庭责任。

　　文章摘编自《我们携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