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高考”:选择以及选择的条件(3)

栏目:学前教育  时间:2022-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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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击图片进入第一页   “前途出国”美国本科部副总监闫晓哲

  “甘蔗没有两头甜”

  安迎把出国班称为“不归路”,从高一入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只能向着国外大学出发,而无可能再参加高考。学习的内容和准备方式都不一样。

  申请美国大学需要的五大硬件资格:一是托福、SAT标准化考试成绩;二是学生高中阶段的各学期成绩(GPA);三是社会活动记录,包括参加竞赛、公益活动、社区服务等等;四是学生的个人自述;五是至少三封推荐信,一封来自升学指导顾问,或者班主任、校长,还有两封来自学术老师。虽然不再一条路走到黑地挤高考的独木桥,但在两年多时间内完成五大指标,其压力决不比高考小。

  随着申请人数逐年递增,五个硬件的门槛也在不断提高。五六年前申请学校只需要托福成绩,但近年考取110分以上的高分学生比比皆是,美国高校又添加了SAT学术能力评估测试。一些有条件的国内出国班在这二者之外,还开设了AP课程,即美国大学先修课程。学生在高中选修部分大学课程,用考试的分数为申请增添筹码。

  在北京四中国际部5月份的家长会上,有家长忧心忡忡地提问:大家都开始选修AP课的数理化时,自己孩子还有优势吗?选一个冷门的美国历史会不会更好些?安迎安慰这位家长说,并不是所有地区都能学到AP课程。另外,虽然跟美国孩子接受同样的教育,实际上中国孩子学起美国历史这样深入的文科课程,无论是学习还是最后的考试,其实都十分艰涩。

  “选修AP的课程数量不起决定作用,不是越多越好,美国大学更看重学生的综合素质。”在这场暑假前的家长会上,安迎的语气跟高考班的老师并没有多大区别,“假期要好好学习英语和数学,回来我们要进行分班考试,英语也要坚持阅读训练,”但在内容上还是有所不同,“千万不要把假期变成单纯备考,职业实习、公益活动一定要坚持,每人至少要完成10天的志愿者活动……”提起一位孩子“反倒羡慕国内高考班的同学”的抱怨,安迎的评价是:“大家对高二的艰巨程度还是认识不足。”

  闫晓哲认为更难的还有课外活动这一项。申请的人一多,就出现了明显的扎堆儿现象,最常见的有三种:一是为期一到两天的社区活动,学校呼啦啦一下子把孩子们拉到孤儿院、老人院,联谊一天就匆匆结束;第二种是模拟联合国活动,模仿联合国及相关的国际机构,依据其运作方式和议事原则,围绕国际上的热点问题召开会议。作为参与人数最多的语言类活动,三五年前,“模联”还是颇有新意的实践经历,但现在已经贬值成申请的标配。只有参与过“哈佛模联”、“全国模联”,才能脱颖而出。最后一种社会实践便是学生会,很多学生没有什么亮点的经历,所提到的“纪检部部长”,可能只是每天去检查眼保健操。

  在这种情况下,闫晓哲会很实际地劝告学生:“别人有的东西你也要有,不能因为‘模联’很俗就不做了。但如果不是真心特别喜欢,就不要花太多精力,可以再想想自己喜欢什么,再别出心裁地做一个。”她接触过一些真正个性的兴趣活动,曾经有一个去了美国最好的艺术学院学设计的孩子,高中时就自己经营淘宝网店,售卖自己设计的衣服。闫晓哲在哈佛的一个同学,录取的加分项是她在中央电视台少儿频道有6年主持经历。此外,国际学术比赛、全国物理化学一等奖,都是申请中的硬通货。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有“实实在在地持续了很多年、在社会上有一定认知度”的课外生活,学生们只能挖空心思去推陈出新,结果却是衍生出新的俗套——去孤儿院换成救助流浪猫狗;模联是标配,就参加有含金量的国际性辩论赛;学生会人多,就想办法从活动参与者变成核心组织者。游学团已经不再稀少,就变成参加summerschool,即美国大学的官方暑期课程,去哈佛、耶鲁提前拿学分。

  同样的问题还存在于学生的自述文件中。“百分之七八十的女孩在自述里都会写到钢琴九级十级,男生都会说自己喜欢打篮球,申请官都腻歪了。”闫晓哲建议学生把自己刻章、游泳、学习第二外语的经历都列举出来,“有个男孩也写了打篮球,他提到自己身上有很多伤疤,每个伤疤都跟一场比赛有关系,都教会了他一个人生道理。”这个心灵鸡汤的故事最后打动了申请官,并迅速变成了一个新的录取模范。在这个意义上,中国学生在当下,还不太明白美国大学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孩子。

  即使是推荐信上,现在标准也在水涨船高。一般情况下,一封推荐信来自班主任或校长,另两封来自不同的任课教师。如今家长们各显神通,从自己的人脉关系里找政界要人、社会名流帮忙写。但他们对孩子毫无了解,讲不出除了孩子性格、交往之外真正过硬的案例。闫晓哲不建议大家写这种推荐信。她去年曾帮助一名学生申请到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物理系入学,那名学生连续几个假期都在哈工大的实验室里做物理实验,最后的推荐信出自实验室教授之手,有力地提供了他的实验报告和真正的学术评价。但反过来说,并不是谁都有机会去大学里做实验。“除了特别优秀的孩子,在中高端层次也不能完全避免‘拼爹’”,闫晓哲说。

  钱是另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家长必须要承担未来至少7年(高中加大学)的持续投入,与国内高考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负担每年10万元左右高中的学费,参加标准化考试的费用也是不菲的支出。无论在国内还是美国就读,中国籍的学生们如果申请美国高校,必须有托福和SAT考试成绩。在2012年11月的新一轮上调之后,托福考试每次收费1500元人民币,SAT1国际考生收费为81美元。按照每门考试参加两次计算,学生最低花费4000元人民币。但SAT考试大陆没有考场,考生必须到香港、新加坡等地参加考试。

  点击图片进入第一页   2012年10月27日,在上海东亚展馆举办的中国国际教育展上,参观者在咨询出国留学事宜

  两门考试背后还有全民参与的辅导班。以北京新东方的定价为例,中学生参加托福辅导,大多选择25人左右的中型班级。参与基础、强化、精讲精练三个教程,每个教程7280元,学完要2万多元。如果选择一对一的VIP课程,每小时价格从550元到900元不等,价格随课时数量递减,最低档次为10小时,9000元,最高可到200小时,十几万元。

  闫晓哲所提供的留学申请服务,是国内中介最主要的服务内容。以申请美国高校为例,每所大学的申请费是50~100美元,一个学生要申请10~12所,就要花上1000美元。此外中介机构会收取名校选校费,去100名之外的中低端学校,申请费用在3万元以内。在100名、50名以内的院校收费5万~7万元不等。至于选择最顶端的哈佛、耶鲁等高校,由于需要外籍顾问修改文书、提供面试指导等等,每名学生要花去8万~10万元。

  所谓“甘蔗没有两头甜”。本科留学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风光,不仅道路艰辛,甚至连前途也未必光芒万丈。况且人的成长并非一帆风顺,哪怕一个能考上四中的优秀学生,从初中到高中、从中国课程体系到美国课程体系,也未必能一直优秀下去。也许家长花了30万元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孩子申请不到什么好的大学。此外,不得不正视的问题是,出国留学的热度不断升高,没有人能预测到申请人数到3年后会膨胀到什么程度。竞争范围也不再是一省一地,而是全国一起竞争。最后是外交风险——“万一不给中国人办签证了呢?”

  危险的夹缝

  在经过了四五年的考察和纠结后,张健放弃了让孩子提前出国的想法。他也没有把儿子送进国际学校,而是继续读公立高中,参加国内的高考。

  张健毕业于一所师范大学,曾经在中学担任语文老师。儿子小时候,和很多家长一样,他对孩子的兴趣教育做了多种投资和尝试,包括美术、珠心算、游泳、轮滑、少儿英语等。4岁的时候,他带着孩子去学了钢琴。这段经历并不成功,老师不懂方法,家长一厢情愿,孩子硬着头皮,“于是一种以兴趣为基础的学习,再次成为强迫性的任务”。张健得出了一个教训:“不好高骛远,不攀比,尊重孩子实际,尊重孩子心理。”

  上小学后,张健发现儿子的性格发生比较大的变化。儿子以前爱说爱跳,每天下楼都有小伙伴围着听他讲故事,他还站在小区花园的石凳上指挥着小伙伴们玩各种游戏。但到了三四年级,儿子却变得特别沉闷,唯唯诺诺。张健去学校了解情况后才知道,儿子在学校管理体系中遭遇到了一系列打击。他刚上学不久因为站起来举手回答问题而被罚站,一次因为上课和同学传递作业就被轰出了教室。“在惩罚中,儿子逐渐了解了学校的规矩。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活泼和快乐也消失了,他在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学习机器转化。”张健说。

  作为从事基础教育的老师,张健并不认为我国的应试教育一无是处。“绝大多数老师们都很敬业,甚至可以说卖命。所以,从知识点、基本功和思维深度的培养,我们的基础教育是有优势的。”但孩子在学校的变化却让他很痛心,“儿子正在缺失自信,丧失开创勇气,即便上完大学,会不会也是个社会边缘角色?更何况我们的大学教育可能质量上还比不上基础教育”。从那个时候,张健产生了让他离开传统教育体制的想法。

  张健的想法是,到高中时,把儿子送到国际或私立学校,学习国外课程,参加一系列的考试,与国外大学的申请要求接轨,然后直接出国读大学。从费用来看,读国际高中每年10万~15万元,大学阶段每年30万元,总体费用应该在200万元之内。这笔钱家里还出得起。

  如果参加国内高考,他就要考虑高考移民,把儿子户口办到竞争压力小的省份。“先不说有没有能力办成,但标价是现成的,北京户口40万~60万元,天津买房给蓝印户口,不用托关系,但底线是40万元。而新疆、青海、广西等偏远省份虽然费用不高,但存在一定被举报的风险。”张健说,两相比较,他还是觉得直接去国外上大学性价比更高。

  他随后开始考察私立和国际学校。这时候,一个做工程的朋友劝他要慎重考虑。朋友的儿子上的就是国际学校,但缺乏自制力,考试成绩也不理想,尽管如此也申请进入了一所澳大利亚大学。孩子刚出去的时候好像懂了点事,但一年后就向家里要钱买了辆好车,结果还被“劫持”了一次,吓得朋友夫妇马上飞过去处理。随后的学习以失败告终,回来一年后,孩子又闹着出去,结果也就坚持了一年,自己就学不下去了。

  自从有了送孩子出国的想法后,张健就一直注意观察、培养孩子的独立能力和适应性。他觉得儿子自信不足,做事缺乏主见,最重要的是容易被环境干扰。而这种状况又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初二下学期的时候,张健才跟儿子提出送他出去读书的事。但没想到遭到了儿子的反对,最主要的理由是他并不喜欢英语课。儿子希望在国内上大学之后再决定是否出国。几番沟通之后,儿子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张健还是决定尊重孩子的选择,重新回到高考的主流路线上来。他不想再像孩子小时候,像学钢琴那样逼着儿子出国。一脚踏空,就很难从头开始了。

  北京世青国际学校国际教育研究中心主任李锰认为,很多家长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这种“非主流”教育的风险。“有些家长认为,孩子在公立学校读不好,转到国际学校或私立学校就能学好,然后直接去国外读大学,便一路坦途了。这是一种很深的误解。”李锰说,“而且国际学校一点都不能给孩子减负。比如我们的IB课程,它是141个国家承认的国际课程,其中数理化的难度很大。”

  李锰看到很多孩子的结果并不风光,甚至没有那些在国内参加高考的同龄人走得稳健。“我们总是听说哪个孩子又被送出去读中学了,好像挺神气,但是其中有一部分去了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读书,根本不适应,又回到中国。公立学校他们回不去了,因为已经没法去竞争高考。可是我们国际学校对孩子英文程度和学习程度要求也高,他们进不来,就好像掉进不同系统的缝隙中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李锰说。

  最近收到的两个小学生简历让李锰印象深刻。两个孩子都是外籍身份,小小年纪却已荣誉众多,“不仅多才多艺,全国比赛得过好几个第一,还被评为市级三好学生,各种荣誉看一遍都要花10分钟。我都纳闷,这怎么培养的呀,真是神一样的家长”。但最后,李锰的学校并没有录取他们,主要原因在于英语成绩偏弱。“因为西式教育强调公平,如果一个孩子英文水准低于这个班的普遍水平,老师就得花大量精力去提高他的水平,这对其他孩子是不公平的。所以如果英文水准不够,我们一定不会收。”李锰说,“但从这两个孩子身上,已经可以看出这条道路的竞争状况了。”

  另一方面,中国家长喜欢将孩子进入某所大学作为成功的标志,但实际上美国大学宽进严出,并不好混。“美国总体的大学毕业率只有57%(这与很多学生半工半读有一定关系),哈佛本科生的毕业率也只有88%,所以有些中国孩子虽然进了美国名校,但是最后还是读不出来。”李锰说,“这部分孩子是沉默的,不被大众关注。这就越发让那些进入国外名校的孩子们光环闪亮,而更多的家长则备受鼓舞。”

  于欣欣发现,在美国,中国孩子跟寄宿家庭的来往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密,大部分中学生还是习惯于掩藏个性,不多说话,吃完饭就回到卧室。长期下来,孩子英语水平并不像家长设想的那样很快提高,双方的沟通也不顺畅。来美国的孩子90%不适应饮食,曾经有一个学生因为吃不下东西,最后患了胃病,住院一个月。当他在病床上讲出原因后,美国房东才恍然大悟,连声道歉,承诺以后改进。

  此外,能接受寄宿生的美国家庭一般都是普通的家境,并非像大家想象中的豪车洋房,很多还不如学生在中国的房子宽敞舒适,国内的中产家长抱怨寄宿家庭条件差,但条件优越的美国人又不会赚这点费用。

  需要思想独立的还有家长,家长们不懂英文,没法跟学校、寄宿家长沟通,同时又摆脱不了遥控孩子的习惯。“既然让孩子出国,就应该放得出去。”于欣欣说。有的家长因为微信联系不到人,就心急火燎地打电话让她帮忙寻找,结果打了一大圈电话,最后寄宿房东发现孩子就在家里睡觉,是手机忘了充电。

  穿新鞋、走新路

  2011年,北京四中与美国布里斯中学合作开设了中美高中课程暨AP课程实验班。这个目标直指美国大学的中美课程班,每年学费为10万元。安迎在第一次招生咨询会上向家长们承诺:“招生分数线,不会低于四中普通高中班10分。如果只有一人上线,就给一人开班。”换句话说,四中不会降低生源的素质。进入国际班的学生,同样应该具有冲击北大、清华的实力。

  实际的录取结果,与四中分数线基本持平。学生除了要参加中考外,还要参加英语口试,甚至面试。这种变化在于,以前成绩不好的学生才会花钱择校;但现在尖子生也愿意多花钱,为自己选择一条新的成长之路。

  安迎并不希望把国际班办成参加“洋高考”的另一种应试教育。“在这里的学生,我们不是为他们准备托福和SAT成绩。我要发现他们的兴趣,建立他们的人生价值。而且他们要为自己的发展目标去付出,这些都是他们升入知名大学的条件。哈佛不仅仅要托福和SAT的高分,更要有梦想、有兴趣并为此奋斗的人。”安迎说,他在家长会上强调,“美国大学升学体系的好处在于,其评价体系是多元的,成绩不是唯一标准。即使SAT拿了2400的满分,也有被哈佛、耶鲁拒绝的案例。”

  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中国应试教育与西方教育的重要区别。高考分数今天仍是一根无形的指挥棒。尽管在基础教育中,课程改革、兴趣教育、社会实践的努力从未间断。但由于与升学无关,这些教育内容仍不断被边缘化。“中国基础教育的最大问题在于,我们用一个目标——高考分数——代替了教育的全部过程,而且这还是一个很短期的目标。但是办学校和办培训班的目的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国际学校。”安迎说。

  他以前带高三毕业班时,经常听到学生对家长说:“考多少分是我的事,报什么志愿是你们的事。”这样的孩子进了大学后,热爱他的专业吗?从事这样的专业他会幸福吗?有多少人是因为热爱而选择这个职业呢?“我们培养了很多学生,但他们的幸福感却不强。很多孩子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每次升学都意味着一次失落,去美国大学也有这样的状况。所有对教育的宣传甚至都是功利性的成功学,写的升学目标如何实现——走进哈佛,走进耶鲁——进了之后就结束了。以后呢?生活幸福吗?学习优秀吗?没有人关心了。进去后,就完成了任务。”安迎说。

  安迎发现,中国孩子在高中很少有自己的理想,分数是唯一的目标。但是在美国大学,他们希望看到学生自己的想法和发展倾向,看到学生为此的努力和坚持。所以中国学生的“非主流”成才之路,首先要改变的依旧是家长和学生的教育观。换新鞋,才能走新路。

  在国际班中,安迎竭力推动孩子们的兴趣发展,以及领导力的培养。“在主校区我们国际班大概有60多个高二学生,四中全校1500多人。学生会里有一半干部都是国际班的学生。四中二三十个学生社团中,也有一半负责人出自这个班。”

  而另一方面,中国应试教育与学生管理方法的优点也值得重视,“中国孩子毅力强,能忍耐枯燥,美国大学都爱招中国的研究生,因为中国学生能吃苦,做事专心致志”。

  在学生管理上,中国是以班级、集体主义为核心的管理模式,西方则强调以个人主义为中心。个性强的学生往往受到影响,但集体也可以给个人发展有力的支持和推动。所以,优秀班级的学生总是成绩更好,进步更快。

  去年,安迎的女儿去参加了一次戈壁行走的学生活动。安迎后来问女儿:一个人单独走和几个人一起走有什么不同?女儿回答说:“一个人走得更快,效率高;而几个人一起走,则能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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