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20年老牌教育机构倒闭背后：借贷预付模式风险重重

来消息，但第二天，武凝的银行卡仍然自动扣款1300元。这是付给韦博英语的下个月的学费。

2018年10月至今，一年时间里，跑路和“突然关门”的教育企业超过20家，遍布北上广深。

2019年10月9日，原韦博英语北京总部，玻璃门上贴上了封条，并悬挂招租启事。

“由于经营失败导致资金链断裂。”2019年10月12日凌晨，一封来自韦博英语CEO高卫宇的致员工信，成为跑路漩涡中韦博英语唯一的官方回应。

高卫宇在信中表态，已与上海英孚达成一致，后者愿意接受韦博的成人学员和青少学员。但如何处理退费学员，高卫宇并未在文中说明解决方案。

风波始于9月28日，韦博英语在北京首次爆出校区停业。接下来半个月内，韦博英语在上海、天津、成都、杭州、深圳等地的多家校区关停。

连日来，南方周末记者试图与高卫宇及其韦博英语联系，截至发稿前并未得到回应。

尽管教育机构倒闭新闻近年时有发生，但发生在这家经营逾20年的老牌教育机构身上，还是让人感到疑惑。

前一天听闻倒闭，第二天还得还款

9月27日，武凝的手机震了一下。“韦博可能要倒了。”英语学习微信群里，被韦博拖欠薪资的老师发出了一条消息。

但第二天，9月28日，武凝的银行卡仍然自动扣款1300元。这是付给韦博英语的下个月的学费。

过了一个国庆假期，10月8日，当武凝再去位于南京太阳宫中心的韦博英语时，教室已经空了。只有几个老师正在办理合同发票，成群结队的学员们挨个等待着这唯一的维权凭证。

武凝在2019年2月28日给自己报了成人英语课程。4个级别的课程，两年学完，总课时费34800元。为了督促自己学习，武凝选择了京东白条分期预付学费的方式付款，绑定银行卡后，每月还款1300元。

“借贷预付，是这两年无论线下还是线上教育机构用得最多的一种方式。”一家知名教育机构的市场高管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种付款方式对企业的好处在于，能迅速补充现金流，其背后是企业对高速增长的需求。教育支出得到回款的周期是漫长的，如果短期内能有高客单量的成绩，现金流充裕，就给新的业务开拓了空间。

尤其是2018年8月之后。其时国务院办公厅下发了《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其中明确规定“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借贷预付方式，让教育企业得以打擦边球。

风险也随之而来。不少企业打着“零利息零手续费”的旗号，实际产生的手续费利息需要教育企业自行补贴给分期机构，一旦发生大规模退费，就会对教育企业的资金链造成冲击。

另一方面，盲目拓展新业务可能会让资金链断裂得更快。一名教育投资人对南方周末记者解释，教育企业将手头的现金流和拿到的预付款混为一谈，在此基础上做的预算，都存在高风险。如果投入新业务或是扩张门店，一旦受挫，遇到挤兑，很容易崩盘。

一年内逾20家教育机构跑路

“关门前一天还在正常上课，上个月开学季还在疯狂拉新。”在南方周末记者的采访中，类似的话不止出自韦博英语一家机构的家长或学员口中，以此佐证倒闭的突然。一些家长甚至反映，有些机构蓄意营销，圈钱跑路。在跑路前，还以优惠价“套路”家长续费。

韦博英语既不是第一家，也不会是最后一家。

据南方周末记者的不完全统计，2019年夏天成为教育企业倒闭的高峰时点。7、8月，仅仅在上海，“突然关门”的大小教育企业就多达七八家。

不为人察觉的是，教育机构倒闭的消息在2018年夏天就开始零散传出。

2018年10月至今，一年时间里，跑路和“突然关门”的教育企业超过20家，遍布北上广深。值得注意的是，上海的少儿英语和早幼教机构成为重磅爆雷区。而名单里出现了不少老牌教育机构的身影，如这次的韦博教育、成立于2008年的凯瑞宝贝等。

一名不愿具名的教育培训业内人士用“饮鸩止渴”来形容这场教育机构的集体爆雷。梳理起这些企业的共性，它们大多靠营销起家，原因大多是拿预收款当收入，消耗在市场投放、新门店扩充、提高师资奖励等方面。

“招生越不顺，企业往往越会加大投入在获客成本上。”该人士分析，“就好像门店只有两三家的反而不容易倒，遍地开花的，往往到头来遭殃。”

这一逻辑在早幼教行业被印证。早幼教行业尚处于萌芽的发展阶段，市场存在需求但消费理念并不成熟稳定。一名此前在凯瑞宝贝工作的老师对南方周末记者说，目前行业里，早幼教专业师资的成本相比其他年龄段对应师资的成本往往更高。

如此一来，一旦早幼教企业盲目拓展新店，不仅不能抢占市场先机，反倒填补不上资金窟窿。

另一方面，线下教育机构这两年显而易见地受到在线教育市场的冲击。生源流失进一步推高获客成本，也让现金流承压不少。

现在，武凝几乎每天要给京东白条客服打电话投诉。因为如果韦博英语不主动解除还款，到了10月28日，她还得被迫白交1300元的下一笔学费，而无课可上。她曾质问京东白条：“是否一次性已经把学费结给韦博英语？”得到的回应是：“不便透露。”

前述教育投资人则毫不犹豫下了一个预判：“借贷预付模式本身风险重重，今年教育企业又受融资不顺、监管趋严的压力。临近年底，由于经营不善，该跑的还是会跑。”